三岛还是传奇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8月22日15:06 新民周刊

  BY 孙 戈

  公元1970年,三岛由纪夫时年45岁。这一年,他终于完成了四部曲《丰饶之海》的最终卷《天人五衰》;也就在这一年,他带领包括森田必胜在内的其他四名盾会成员,在东京新宿区市谷本村町陆上自卫队东部方面总监部胁持了将军益田监利为人质,并最终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与森田一起切腹自杀。制造了震惊日本乃至全世界的市谷事件。

  其时,身兼小说家、剧作家、电影演员、运动员和政治评论员等多种身份的三岛由纪夫,是日本最有争议,但也最具国际知名度的人。他的这一具有悲剧色彩的公开举动引来无数猜测。以至于直到事件发生了二十五年后,英国著名记者亨利·斯各特·斯托克斯在他的《美与暴烈:三岛由纪夫的生与死》的“后记”中仍写道:“我真希望可以报道这样的新闻:在东京,有人无意间发现了一些隐匿起来的信件,一本日记,一本摘录簿——不管是任何遗物,只要能开启秘门、通往三岛由纪夫的精神世界——不幸的是,任何新发现都没有。”三十多年过去了,三岛给人留下的全部印象,仍然是和森田必胜一起切腹自杀的那个下午所抛给人们的疑虑。

  斯托克斯长期生活在东京,是三岛私交最好的外国记者,就对三岛的了解而言,恐怕很少有人可以超过他。即便如此,从三岛初次进入他的视野给他留下的“古怪的、却让人颇为好奇”,同时夹杂着“令人不安、不自在”的感觉,到三岛之死留给他的巨大困惑,斯托克斯眼中的三岛始终是一个诸多矛盾的结合体。

  显而易见的矛盾即,三岛选择以最惨烈的死法结束生命,明确地表达了自己对死的态度和天皇崇拜,然而三岛年轻时竟然以撒谎的方式逃脱兵役,不去参加当时被普遍认为是维护天皇的战争。显然,对死的恐惧战胜了一种精神上幻想的满足。三岛自己也承认:“我胆小,不能自杀。”

  三岛一生追求美,“美,美的东西,对我来说,是怨敌”。不论是肉体的美,还是精神的美,最终却没有在他身上调和,反而最终演变成三岛一生最大的矛盾。“肉体变成美的任务,紧接着就是美的宿敌,而灵魂只在冷眼旁观。”而这之间的矛盾越是尖锐,三岛所获得的作用力和冲击力就越大,童年的阴郁无法消退,最终在成功的巨大光环下化作毁灭的力量。在他身后,他的文字就成为他的另一种存在,代替他审视着这个世界。

  斯托克斯以一个西方人的眼光,和无须代言或偏袒的立场,再现了三岛由纪夫短暂而忙碌的一生。斯托克斯并非官方人士,不必担心事件牵扯到官方背景——事实上,三岛本人和日本政界、军界的要人,包括首相佐藤荣作在内,都有相当密切的联系。他乃西方人士,对三岛的性取向问题可以采取相当开明的态度,而不必去遮遮掩掩。

  而在斯托克斯之前,三岛几乎已经成了标签式的人物。他常被认为是为极右翼政治势力张目的活跃分子而备受责难,直到今天,他还是相当一部分人眼中的“敏感人物”。而右翼分子也把三岛作为“自己人”,三岛自杀前在市谷总部演说的照片,每年都被张贴在公共场所。受此影响,他的文学成就甚至一度被有意或无意地忽略。另一种有代表性的看法是将三岛看成活跃的

同性恋者,盾会不过是三岛为方便自己而组建的同性恋组织,而他的自杀则是与恋人森田的殉情仪式。“殉情说”尤其因得到官方“无意”的宣传而颇为风行,三岛在自杀的前前后后与官方、军方发生的联系因此而得以淡化。

  为一个人贴上一个标签,当然便于我们理解这个人;然而一旦这个人被贴上了标签,他就陷入了被概念化理解的命运。人们将越来越远离标签的实质,而满足于对标签的重述,时间久了,人失去了血肉,最终成为一个虚空的概念。穷其一生都在表达自我的三岛也无法逃脱这个命运,幸运的是,斯托克斯为他扯掉了身上的标签,我们看到的三岛,不仅有血有肉,而且有了相当的生气。

  三岛还是传奇,是川端康成眼里“三百年也难见”的天才;三岛的死还是谜,还在被操着不同动机的人们赋予着五光十色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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