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秘密》的秘密

　　-肖毛

　　旷日持久的搜寻中，觅得伪满时期的旧书，于尚不成熟的白话文间体验着时光的秘密

　　对真正的侦探小说迷来说，除柯南道尔和阿加莎·克里斯蒂作品之外，法国侦探小说家勒布朗的作品也不容错过，早 在民国时，他的《亚森罗苹探案集》在中国便与《福尔摩斯探案集》齐名，对中国通俗文学的创作产生过影响。阿加莎作品在 民国时只有零星翻译，影响不大，直到中国1979年公映电影《尼罗河惨案》，阿婆的美名才为众人所知。

　　话虽如此，以前却没读过勒布朗作品，因为我并非侦探小说迷，购买其作品实属偶然，买时甚至难以确定买到的是不 是他的作品。

　　2004年8月1日傍晚，我在旧书摊上见到一本封面残破的旧书，名为《古城秘密》。翻开泛黄的书页，竖排繁体 字与历史气息齐齐扑面而来。正文全不分段，每句仅以句号分隔。扉页上印着“侦探小说古城秘密(下册)法国勒白朗原著周 瘦鹃译”，旁边有一枚鲜红的阳文小篆藏书印，据此可知该书旧主为“袁人祥”。再看版权页，知道全书共二册，出版社位于 “奉天市沈阳区一德街二段五七号”，“康德五年十一月一日印刷，十一月廿日发行”；“原著人”周瘦鹃，“现住上海”； 定价为“国币”若干，钱数已被人用墨水涂黑。

　　我知道，周瘦鹃(1895?1968)是鸳鸯蝴蝶派的代表人物，《福尔摩斯侦探案全集》的最早中译者之一(与 他人合译)，高尔基作品的首位中译者，还是著名盆景艺术家，对他的其余译作却了解不多。出于好奇，2元购回《古城秘密 》，打算做一把侦探，琢磨琢磨其中的秘密。

　　回到家，先用清水涂于定价处的墨迹上，趁水迹未褪，看出“圆八角”三字，却看不清究竟是几圆八角；既然溥仪的 伪满年号康德始于1934年3月1日，“康德五年”大约应截止于1939年3月。

　　版权页上的秘密挖掘得差不多了，再查查“法国勒白朗”是谁。看正文的每页左上角都印着“亚森罗苹探案之四”， 可知这位“勒白朗”必是勒布朗。据《二十年代上海通俗文学》等资料，孙了红(1897?1960)在二十年代曾与周瘦 鹃、沈禹钟等合译《侠盗亚森罗苹》，还曾据之创作《侠盗鲁平探案》系列小说。这样，我才敢于确定，《古城秘密》即勒布 朗著名侦探小说集《亚森罗苹探案集》中的一部。

　　当我开始阅读《古城秘密》正文，发现藏在译文里的秘密也不少，因为周瘦鹃译此书时，白话文还没有成熟，外国名 词又没有规范译法，我阅读时只能边读边猜，如该书55页上的这几句：

　　“此外客室。也有同样的名称。例如瞿彼得(古罗马之主神)、娓娜丝(司美与恋爱之女神)、马苟来(罗马商业之 神)、萨旦(带业之神)，所用的都是这种名称。”

　　幸好译者在文中加了注释，我才猜到“瞿彼得”即罗马神话中的朱庇特，“娓娜丝”即维纳斯，“马苟来”大概指商 业之神墨丘利。“萨旦”怕不是那个大魔鬼，因为“带业之神”可能是“农业之神”的误排，而罗马神话中的农神是萨杜恩， 这个名字的发音与“萨旦”有点像。

　　可惜，尽管我甘愿为追查《古城秘密》的秘密煞费苦心，却不喜欢读勒布朗作品。2006年11月，在旧书摊同样 花2元钱买到中国文联1986年版《亚森·罗平智斗福尔摩斯》，全部通读一遍，对勒布朗仍不感冒。我究竟与勒布朗有缘 还是无缘？也许，这也算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