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偶像
瞭望东方周刊201118期封面
青年偶像
硬邦邦的青春
他们躬身说明的不是“一切皆有可能”，而是“一切仍有可能”，哪怕在越来越坚硬的土壤中，只要你更坚硬
文 | 刘耿
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都已经开了头，曾经满载青春之名的“80后”，也很难承受过去那种羡慕嫉妒恨的眼光---最高龄的“80后”已走在奔四的大道上，最低龄的“80后”也大四了，就业压力如剑尖逼到鼻尖。
青年们被时代追咬的危机感已很浓重，他们在被追咬的冷酷竞争中历练得坚硬，他们中的佼佼者正在修炼成青年偶像。
我们最感兴趣的三个问题是：他们是一群怎样的偶像？时代需要什么样的青年偶像？偶像们的成功可以复制吗？
走硬道是硬道理
在那张流布甚广的照片上，“70后”、“60后”为“80”后周森锋打伞，双方都泰然自若，举止如仪。即便网上质疑爆棚，周森锋的沉默仍然坚硬。
加藤嘉一的文章通篇都是常识性的剖析。他恨社会不公，但内心依然阳光。他自认为在日本受到“排挤”，却在中国社会甚为协调。27岁的加藤虽然说自己顺势而为，但却恪守坚硬的生活准则：每天只睡几小时，跑步十几公里，学中文学英语著书立说，参加无数精英聚会。
中国人的科学之路总不平坦，在品尝食物中，身体和大脑同步吸收了元素周期表；在正龙拍虎中，提高了相片分析技术；在上海倒楼事件中，领略了可以撬起地球的杠杆原理。“谣言粉碎机”这个名字就怀有对坚硬现实的冷酷解构，像松鼠敲开坚果，浙人姬十三奉上一盘去皮的临安小核桃。果壳坚硬，现实更坚硬。姬十三以松鼠会创始人和果壳传媒CEO的双重身份，尝试商业反哺公益。
李宇春手捧一罐“8倍红牛”，坐在选秀后台的墙根下休息。现实太累，必须坚硬，从墙角下野蛮生长。“超级女声”被热议的话题，除了草根偶像，还有民主由娱乐开始的范式、选秀伦理及新媒体传播。
微博，给了技术决定论一个有力的实证。新媒体是这一代青年偶像所面临的最大环境，善用环境，是他们的共同点。
姬氏科普成功于“给人挠痒痒挠得很舒服的文字”，还有加藤嘉一，他们的共同点是擅长媒体化写作。
周森锋对媒体的利用表现为“不利用”。百度周森锋，下拉框里自动联想的是“论文、岳父、后台”，至今无一回应。对质疑的不理睬，也是一种坚硬。
同样我行我素的是李宇春，追寻梦想，比树立自己高大全的形象重要，这样，人们才会给她实现梦想机会。这是一种交换，一种浮士德式交易，更富时代气息的叫法是“共赢”。
“三个世界”的划分正被“两个社会”取代：现实社会与卡斯特的“网络社会的崛起”。新青年要与两个社会都搞好关系。两个社会场域的互动使力学模型极为复杂，成功最基础的问题，不是分清敌友，而是分清---哪些是助力，哪些是阻力、斜力和反作用力，并会娴熟应用舍力，卸力，借力打力。
好导师不如好榜样
时代向来不乏好导师，冰心三寄小读者，李开复七寄大学生。任志强、俞敏洪、郑渊洁和马云的背后，各有“粉丝”万千。
好为人师的背后是成功动机过剩时代的焦虑。中国机场最特色的一道文化景观是书店里循环播放着的成功学讲座，概括起来就一句话：“我努力，我成功！”
也许你会质疑，这些滔滔不绝讲成功学的人，他们讲成功的资格在哪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因虚无而容易踏空的年代，人人需要精神导师，作为理想安放的支撑点、着力点。青年导师五花八门，可以是偶像歌手、专栏作家、深夜电台里的一个声音，或倪萍的姥姥，甚至百度、豆瓣。
荷兰人发明了“精神导师”聊天程序，不是通过搜寻答案列表回答咨询者的问题，而是逐步引导他们自己找到答案。一名中国白领午餐时间，将MSN的自动回复设为“然后呢”，他的好友跟这个“然后呢”聊了一个半小时，最后说“我懂了，谢谢！”---重在陪伴。
我们不缺答案，谷歌的边界就是人类知识的边界，维基百科更有14年也读不完的答案库。就陪伴性而言，好导师不如好榜样。
在板结化社会的土壤中，李宇春、周森锋脱颖而出，不拼爹、不坑爹，他们就是韩寒要寻找的“方圆几公里内的励志故事”。他们躬身说明的不是“一切皆有可能”，而是“一切仍有可能”，哪怕在越来越坚硬的土壤中，只要你更坚硬。
四月花开的季节，也是最残忍的季节，所有植物竞相生长，不遗余力争夺养分，仿佛能听到它们生长时候，枝叶如同骨骼断裂一般的声音。这是一百多年来被进化论支配的中国社会的现实语境。坐等土壤被松动的种子，只会错过春天。
成功无法复制，眼界却可以打开
当我们谈论青年偶像时，我们在谈什么？
50年代，谈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60年代，谈雷锋、焦裕禄和王进喜；70年代，谈陈景润；80年代，谈张海迪。从80年代起，偶像开始从政治需求向社会需求转变，不再仅局限于“顶层设计”，它超越了传统学习型偶像的范围，增加了爱慕型的偶像。
在扁平化的世界中，没有谁担当国人偶像的第一海拔，偶像是散落的“你”。“你”为复制成功而来，但时代的成功却不可复制。
社会更加现实，我们必须坚硬。在随心所欲的表象下，是不安全感。一样的青春，不一样的苦闷。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格局，古人三十在沙场秋点兵，现在30岁的男人盼望着早一天在沙盘上指点婚房---那个悬在都市半空亮着灯光被称为“家”的格子。买了格子，二三十年按揭，相当于被缴械；还完房贷，最后的归宿也是一个小格子，装进格子，就格式化了。
连一枚叶片都复制不了，成功更无法复制。青年偶像带给青年人的，不是对成功定义的拔高，而是打开了囿于格子的眼界。
不一样的时代命运、不一样的青春，万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