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省南平市卫生局原局长李知文受贿案纪实

李知文在法庭上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新闻图片

　　本报讯 （记者 官卫东 吴才文）2004年9月下旬，在福建省南平市的大街小巷，很多人在相互求证着一个“传言”：“听说李知文盖住院部大楼收了不少钱，被抓了，被抓前还在闽北某卫校作报告呢！”说的人有板有眼，听的人愣住了：“真的吗？李知文很有能力啊，不久前才通过卫生局局长的任职公示，怎么就出事了呢？”

　　在众人的猜测中，这个问题有了明确的答案——2005年8月18日，李知文被福建省南平

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零六个月，其妻危香莲也因共同受贿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8月29日，判决发生法律效力。

　　“想到远在深圳，以后也不会再和这个人有什么交往，这钱可是不拿白不拿啊……”

　　翻开李知文的简历，可以看到这样几行字：1954年9月出生，曾任中国农工民主党南平市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福建省第九届、十届人大代表。1993年至1998年2月任福建省邵武市立医院院长，1998年2月至2004年4月任福建省南平市第一医院院长，此后任南平市卫生局局长。

　　1978年9月，李知文从福建医科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邵武市立医院工作。当时，医院里原籍福州的医生先后调了回去，当地领导有意要培养一些有才华，又肯扎根当地的“永久”牌外科医生。李知文是当地人，而且业务精湛，很快就得到了领导的认可和同事的信赖，先后获得“邵武市科技与管理拔尖人才”、“南平市劳动模范”、“福建省劳动模范”等诸多荣誉。1993年12月，李知文走马上任邵武市立医院院长。

　　长久以来，医疗设备行业中存在一些非正常的营销方式，比如给回扣，提供免费旅游、考察等。随着职务的变迁，李知文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药品代理商、医疗设备经销商的重点攻关对象。

　　1996年，李知文应设备经销商韩某之邀赴深圳考察，为了让邵武市立医院买下自己的医疗设备，韩某以“回扣”的名义到李知文下榻的宾馆送给其人民币1.5万元。李知文开始表示拒绝，但禁不住韩某的一再劝说，同时想到远在深圳，以后两人不会再有交往，不拿白不拿，就大胆收下了。

　　禅语云：贪除则五盖尽去，犹如破竹，初节既破余节皆去。“初节”宛如官员的第一次受贿，一旦告破，廉政防线便会随之坍塌。

　　李知文利用职务便利，第一次就收下了在当地相当于一个普通

　　李知文还是那句场面上的话：“欢迎你来投标。”翁某一听就知道，这是红包的分量不够啊。

　　南平市地狭人稠，工程建设领域的竞争相当激烈，为了承包到工程，包工头往往不择手段，通过各种方式拉拢、腐蚀掌握着基建管理权的领导干部。

　　1996年上半年，李知文在筹建邵武市立医院病房综合大楼时，经人介绍认识了个体建筑承包商翁某。翁某是福州市马尾区琅岐岛人，在建筑领域摸爬滚打了多年，深谙“得到”与“付出”之间的关系。为了和李知文搞好关系拿到工程，1996年下半年的一天，得知李知文出差到福州，翁某也匆匆赶去，邀李知文到外贸中心酒店洗桑拿浴，浴后在包厢里送上1万元“零花钱”。

　　“初节”已破的李知文略微推辞了几下就收下了。此后，有关邵武市立医院病房综合大楼的前期准备情况，李知文都会及时告诉翁某，他还介绍翁某认识了医院的领导班子成员。虽然在邵武市立医院病房综合大楼招投标前，李知文就已调任南平市第一医院院长，但他却没忘记交代后任院长要对翁某“多多关照”。调任前，李知文还扔给翁某一句话：“以后南平市第一医院有基建工程的话，欢迎你来投标，我同样会支持你。”由于工作到位，1998年10月，翁某挂靠的陕西省建筑公司福建分公司顺利中标。

　　2000年初，南平市第一医院决定新建病房综合大楼，工程预算造价4000余万元。为了得到这个大工程，翁某使出了浑身解数，通过各种方式与李知文套近乎。

　　借春节拜年之机，翁某邀李知文一家到邵武某海珍馆吃饭。席间，翁某拿出一个装有两万元钱的大红包递给李知文的妻子危香莲，说：“给你们拜个年，请收下。”看着妻子收好红包，李知文还是那句场面上的话：“欢迎你来投标。”翁某马上敏感地意识到，这个红包的分量还不够！

　　这之后，翁某到黑市上用8.4万元人民币兑换了1万美元，于当年7月的一天晚上送到李知文家。他直言不讳地对危香莲说：“这次我如果拿到南平市第一医院病房综合大楼工程，我就送给你们100万元。”推辞几下，危香莲将钱收下，事后转告了李知文。

　　一个月后，翁某又到李知文家玩。李知文借机向翁某咨询：“南平市第一医院的集资房你看我要不要买？”翁某一听，马上意识到和李知文搞关系的机会又来了，便力劝李知文买下，他说：“南平的房子会升值，一定要买，钱你不用担心。”过了几天，翁某用塑料袋包了10万元人民币送到李知文家，危香莲照旧悄悄收下。

　　为了与李知文搞好关系，实现自己的美好“钱”程，翁某可谓绞尽了脑汁：2000年至2002年，翁某包揽了李知文在南平新家

　　在糖弹的“狂轰滥炸”下，李知文彻底丧失了一个公务人员应有的立场，他在交代材料里这样为自己辩解：“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把包工头当成了朋友，对他们给的钱物，我当成了‘朋友’的热情相助，有时也意识到不妥，但还是以‘借用’的心态自我安慰……”

　　为了拿到工程不时送钱送物给李知文，被李知文视为“朋友”的还有高某和薛某。在邵武市立医院及南平市第一医院病房大楼电梯、中央空调安装工程中，李知文收受承包商高某送的财物1万余元；在南平市第一医院职工集资楼、影像楼等工程中，李知文先后9次收受包工头薛某“热情相助”的款物6万余元。

　　应该说，交朋友是人际关系中最正常、最自然的现象，一般人在交往中只要性情相投，都可以成为朋友。但这种友谊如果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之上，并成了攻关的手段，友情就会发生质的变化。

　　正是翁某这样的“朋友”催生了李知文心中的贪欲，而后又成了勒在他脖子上越来越紧的绳索。李知文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一个贪图钱财，一心只为“朋友”牟利的工具。

　　在送出大笔金钱作铺垫后，翁某争取工程的道路变得平坦起来——李知文组织分管副院长、相关科室负责人到邵武市立医院参观，介绍翁某与他们相识。在翁某的要求下，南平市第一医院病房综合大楼工程的土建、装修实行统一招标，整体承包，并按翁某的建议选择了他事先已“理顺”关系的某招标公司代理招标事宜。2001年10月，翁某如愿以偿，挂靠中国建筑第七工程局第三建筑公司，中标承建南平市第一医院病房综合大楼工程。

　　因为病房综合大楼中央空调安装连同土建工程整体发包给了翁某，一直觊觎该工程的高某急了，多次找到李知文，让李知文做翁某的工作，把中央空调安装工程分包给自己。为了在“朋友”之间平衡利益，李知文多次找翁某协调。因不愿与李知文闹僵，翁某只得将总价600万元的中央空调工程分包给了高某。

　　同样是李知文的“朋友”，薛某也得到了“李院长”的大力支持。1995年，薛某承建了南平市第一医院的医技楼工程，工程竣工后，医院一直未与其进行工程决算，薛某无法拿到工程余款100余万元。1999年至2001年，在不断送钱送物的过程中，薛某不仅又承接了南平市第一医院职工集资楼、影像楼等约1000余万元的工程，还顺利拿到了全部工程款。

　　李知文多少还有点儿知识分子的清高，不好接触，可他的妻子就不同了。

　　古训：妻贤夫祸少，妻贪夫患多。李知文在犯罪道路上越走越远，其妻危香莲堪称“功不可没”。李知文在家时，她帮着收；李知文不在家时，她替他收，成了不折不扣的“贪内助”。

　　现年51岁的危香莲，中专文化，1987年9月至2003年8月在邵武市中医院工作，2003年8月调至南平市第一医院任主管护师。自与李知文结婚以来，危香莲一直掌管着家庭财政。李知文还多少有点儿知识分子的清高，对赤裸裸的送钱送物行为有时有些反感，用行贿人翁某的话说：“李知文这个人看上去比较严肃，不好接触，而女人就相对好接触多了。”

　　为了将钱物顺利送出，翁某常常趁李知文上班时将钱物送到家交给危香莲，危香莲往往都会收下，再向李知文转达翁某的请求。在检察机关起诉认定的受贿事实中，危香莲仅单独或经手收受翁某送的钱物就达17次之多，计人民币37万余元、美金2万元、英镑6300元。

　　危香莲收受药品、设备代理商送的钱物，也成了家常便饭。美国通用电器(中国)医疗系统部福州办事处销售代表刘某，为了使南平市第一医院能利用以色列政府贷款购买通用电器公司以色列分公司生产的一批医疗设备，2002年12月，在得知危香莲想购买

　　2003年9月，李知文的女儿从上海出境到英国赫尔留学，刘某得知后又赶到上海，在浦东瑞吉红塔大酒店危香莲的房间送给其价值1万余元的笔记本电脑一台、7000余元的上海至英国赫尔机票一张、620元的上海返回福州机票一张。2004年3月，在李知文的帮助下，刘某最终得以向南平市第一医院销售了价值152万余美元的医疗设备。

　　福州某医疗器械公司在李知文的帮助下，向南平市第一医院销售了价值100余万元的腹腔镜手术系统。为表谢意，总经理李某安排李知文外出旅游，危香莲也跟随前往，两人尽兴地玩了一趟湖南张家界，花了医疗器械公司8000余元……

　　李知文夫妇商量后认为，这钱收得“不可靠”，要收就只收一家的。

　　李知文、危香莲夫妇利用国家和人民赋予的权力敛财，并不是没有害怕过。为了保险，他们定下了两条收钱的原则：不收病人红包、不是“朋友”不收现金。

　　2003年8月，他们的女儿自费前往英国赫尔留学前，医疗器械经销商刘某、李某以“零花钱”为名分别送来5000美元和2500美元。李知文夫妇商量后认为“不可靠”，要收就收一家的。

　　3个月后，李知文随同危香莲前往福州参加她同学的聚会，借机向翁某要了7500美元还给了刘某和李某。两条收钱原则让他们在2001年南平市延平区检察院查处南平市第一医院医生收受药品回扣窝案时，侥幸逃过一劫。但不管伪装得多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包工头频繁造访，还有两套住房、女儿高昂的留学费用等均令人生疑。

　　南平市检察院不断收到举报，李知文夫妇也害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为掩人耳目，2004年3月，经与亲属密谋，二人出具了一张向亲属借款1.6万美元、3万元人民币的借条，时间倒签到2003年8月，以示女儿出国留学的费用系向亲属所借，同时将大量钱款及金银首饰转移到亲戚家。

　　可惜，这一次李知文夫妇没有那么“幸运”了。2004年9月，南平市检察院在侦查南平市国税局原副局长伊世炎(已判刑)受贿案中，发现了李知文涉嫌受贿的线索，结合以往的举报，经秘密初查，决定对其立案侦查。

　　事实查清后，2005年6月7日，检察机关以李知文夫妇构成受贿罪向南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8月18日，法庭经审理作出判决：李知文利用院长的职务便利，大肆收受他人贿赂共计人民币57万余元、美金2.75万元、英镑6300元及金器5件；危香莲作为李知文的配偶，帮助转达行贿人的请托事项，并与李知文共同收受他人贿赂，两人的行为均已构成受贿罪。鉴于李知文主动供述未被掌握的大部分犯罪事实，并退出全部赃款，认罪态度较好，法院从轻判处其有期徒刑十二年零六个月，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20万元；判处危香莲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同时追缴全部犯罪所得。

　　听到判决，李知文、危香莲二人均当庭表示不上诉。对待法院的判决，夫妇二人又一次达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