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北：《墨攻》，中国电影工业水平的试金石

　　《墨攻》中大量技术层面的瑕疵反映了国产大片的通病，体现出了中国电影工业的真正水准。这就是衡量电影工业体系成熟度的标尺。

　　《墨攻》这部电影，在最近几年的国产古装大片中，算得上是有诚意的水准之作。本片在导演手法、剧情结构、镜头处理以及演员表演等方面，相比最近几部古装大片，基本上可称作表现出色了。尤其是在主题思想方面，“兼爱非攻”的《墨攻》和备受争议的古装

大片《英雄》相比，简直就是政治正确的楷模。虽然《墨攻》中也有一些明显的技术瑕疵，但就整体而言，可以说瑕不掩瑜。

　　技术瑕疵反映了工业水平而从目前的观众反映来看，正是这些技术层面的瑕疵，遭受到了最多的批评。的确，对于一部投资额号称有1500万美元的国产影片，在拥有这么高制作成本的前提下，还会出现诸如电脑特效虚假、大场面混乱、细节粗糙等问题，似乎是很难被观众理解的。

　　《墨攻》中的这些问题，也都出现在其他几部国产古装大片中。这就说明，类似问题已经不是由导演个人或其他主创人员的艺术素质所决定的了，这反映了目前中国电影工业水平的现状。比如说攻城场面剪辑混乱，缺乏细节，没有空间感，如果以好莱坞制作的《特洛伊》或《天国王朝》等影片为基准来评判的话，《墨攻》中的这些场景基本上就可以被归为“土鳖”级别。客观地看，作为正在从手工作坊阶段起步的中国电影工业，现在即使花再多的钱，最后拍出来的效果也就是这样了。

　　电影行业的水平高下，其实也是国家工业能力的体现。我们作为发展中国家，工业能力方面的缺陷其实体现在我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为什么好莱坞电影在技术上是最好的？因为美国目前仍是世界上工业化程度最高的国家之一，它所能提供的不但有最好的器材，还有素质最高的工人。对于电影工业来说，导演这些艺术家个人的艺术素质和剧组场工的技术素质，同样决定着影片最后的质量和成败。如今中国大片只不过刚刚补齐了一些必要的工业生产流程而已，等于刚解决了温饱问题。所以，才会出现像《墨攻》以及其他国产大片这样的问题。

　　细节粗糙成致命伤以影片中的群众演员为例，不单《墨攻》，最近几年的所有国产大制作电影中，都存在着群众演员的表演和影片整体水平脱节的问题。我们往往在这些国产古装大片中看到，画面焦点上的明星光彩四射，表演张弛有度。但就在他或她背后，在焦点之外，三四个跑龙套的群众演员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大概在琢磨着中午的盒饭或者今天的钱会被“群头”扣了多少。这就如同我们生活所能见到的很多劣质产品一样，猛一看还不错，仔细一看，连毛刺都没打磨干净。

　　作为细节粗糙的另一个表现，国产电影中的演员，无论大小都有一个普遍问题，就是台词的口音问题。这些演员全都是一口或熟练或不熟练的北京话，在古装大片里听起来尤其地不舒服。演员除了要能控制自己的形体和表情外，对白的发音也是一个重要环节。不恰当的口音，对影片的杀伤力绝对胜过画面上偶尔的技术失误。如果大家还能记得《无极》开头那个蛮人首领用当时情景下显得非常滑稽的京腔说：“呦，这儿还有一个呢！”那么就能理解我所说的这种口音问题对影片的杀伤力了。

　　除了这些明显的问题，还有无数微小的技术细节都在匆忙和无知中被忽略和对付过去。正是这些琐碎的细节，最后导致了影片整体的粗糙和不够职业化，也导致国产大片的整体水平尴尬地停留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境地。这些明显不符合影片整体水准的细节，其实才体现出了中国电影工业的真正水准。这就是衡量电影工业体系成熟度的标尺———因为小作坊和大工厂的区别，除了产量外，还在于大规模生产时如何建立质量控制体系，并能够按照预计的标准去控制细节。

　　导演作为一个整体控制者，就算再努力、再有想法，他在这样的工业环境下也只能是有心无力。这是个体和整体环境之间的战争，而个体必然会是失败者。

　　□张小北（北京影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