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关：打死假记者，看谁还敢舆论监督

　　作者：秦关

　　喜欢外国电影的朋友经常会看到一些涉及“巫毒教”的细节，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巫毒娃娃”。“巫毒娃娃”的用法很简单：施法者将一些与施法对象有关的物品加进这个人偶娃娃中，例如在人偶的缝隙中塞入对方的头发或指甲，或用针扎人偶的同时在心中默念或诅咒某人，“巫毒娃娃”就能向那个人施展法术，使其心神不宁，或者背运连连。

　　“诅咒”作为一种只赚不赔的买卖经久不衰。在巴黎巴士底广场附近的游行队伍里，笔者也曾偶尔得见几个形容枯槁、行迹诡异的游行者，他们在带有美国象征的人偶上“扎针”，想必也是想借这一古老的魔法诅咒他们所反对的“美帝国主义”。

　　中国民间也有类似的诅咒偏方，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扎小人”。在今天看来，这种古老仪式着实匪夷所思。然而，读者诸君若是细心，就不难发现，这种仪式其实无所不在。最近几天炒得沸沸扬扬的“矿区暴徒打死记者”便可援为一例。1月9日，《中国贸易报》山西站聘用记者兰成长在大同市浑源县一煤矿被不明身份的暴徒打成重伤，送院第二天不治身亡。

　　关于这起悲剧，山西省有关部门的调查结果是：“经核实，死者兰成长为中国贸易报山西记者站聘用的临时工作人员，到该单位还不到3个月时间。兰成长不是正式记者，没有采访资格，他到浑源县采访是个人行为，组织上没有委派他前去。死者不是记者，这案子是一般刑事案件。”事隔一日，大同市也发布了《大同市打击假报假刊假记者专项行动通告》，该《通告》强调“凡未经国家批准的出版单位在社会上公开发行的报纸、期刊均为假报假刊；凡不持有新闻出版总署核发的《新闻记者证》，从事采访活动的人员均为假记者。假记者的新闻采访系非法活动，被采访对象有权拒绝。”记者应持有记者证，对假记者的采访，被采访对象有权拒绝，也有权向有关管理部门举报。但对于兰成长因为一次“采访”而丢失自己宝贵的生命，我们却不能仅仅停留在“真假记者”面红耳赤的争论之中，因为在这里兰成长是否是“记者”并非问题的关键所在。即使是一位拾荒者，都有睁大眼睛观察社会的权利，更有免予因为合法的观察与言说而受到惩处与报复的权利。只要把舆论监督视作洪水猛兽，那么，无论是兰成长或是别的人，只要以监督者的身份出现，他都必然会遭致不祥的后果。暴徒要打死的是舆论监督者，“假记者”只是一种意外。不能对“很受伤”的舆论监督视而不见，而只是纠缠于兰成长的身份。

　　回到上文，我之所以将这起悲剧事件理解为一次“扎针”事件，是因为我看到矿区暴徒对新闻监督与社会监督的怨恨与诅咒。在这里，“假记者”兰成长便是一个被这帮暴徒攥在手里的“巫毒娃娃”。兰成长“被这帮丧心病狂的暴徒以棍棒乱打一顿”，就像是一个“巫毒娃娃”在被暴徒“扎针”或施行魔法。

　　而暴徒的目的就是要让舆论监督者“心神不宁，或者背运连连”。显而易见，他们在兰成长身上所施魔法是否成功，就在于其他从事社会监督工作的人是否会因此心怀畏惧，是否会因此对矿区暴徒惧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