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人：给小摊贩生路是城管的理性转身

　　作者：陈杰人

　　根据上海市最新出台的《城市设摊导则》规定，从今年下半年起，政府将一改往日对马路摊点一律封杀的做法，部分市区路段经市民同意，便可设置部分便民类摊点，政府将为他们颁发临时许可证。今后，市民无需再为修鞋修伞等琐事而四处寻觅了。

　　有官方数据说，上海目前的无证摊贩可能在5万个以上，对他们的管理，正如上海市容局环卫处长孙芝兴所解释的那样，小摊贩“光靠堵是行不通的，有些摊点确实便利了居民生活。”事实上，上海的情况也是全国各大城市，尤其是特大城市的共性。

　　过去十几年来，我国大中城市对小摊贩，特别是无证摊点一直实行“堵”的治理方式，很多居民经常可以在大城市的街头看到这样的一幕：城管或者市容管理部门的人所到之处，那些违反当地法规或者占道经营的小摊贩们便飞奔而逃。腿脚慢的，轻则被管理者扣下物什，重则被踢飞摊点甚至遭到殴打。长期以来城管制度饱受诟病，原因不仅在于城管人员的素质和违法行政，更在于城管本身就在执行存在争议的政策或地方法规。

　　首先应当承认，在一个越来越商业化的社会，人们利用既有条件做点小生意赚点小钱，是很自然的选择。在世界上很多国家，“跳蚤市场”和“家庭商店”都是很正常的风景，非专职商人偶尔摆摊设点也很常见。笔者在美国访问的时候，时常见到一些居民拿出自己家不用的东西摆放在自家门前道路上，以低廉的价格出售，市政管理者对此根本不干涉。

　　马路小摊贩的存在，更在于这是最接近民众需求的商业行为。比如，在一个居民区，人们不愿意也不可能为了磨一把菜刀、修一个拉链、买一斤水果而逛上一天街，这些与居民生计息息相关的事务，需要灵活便利的小摊贩来解决。从这个意义上讲，小摊贩的存在，既有天然合理性，也符合民意的需求。

　　当然，如果听凭小摊贩无序存在，特别是如果任由小摊贩，在城市中本已密集和拥挤不堪的道路上自由发展，也会影响到另一类公共利益，即城市的交通秩序和基本的美观。正是从这一点出发，我国这些年来对城市摊贩实行以堵为主的禁行政策。但现在回过头去看，这个政策的确有值得反省的地方，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们近年来所质疑的——城市管理的目的是什么？是由严酷的秩序管制促成一个整齐划一的城市外貌，还是坚持在以民为本的基础上，允许各类商业体在城市中动态平衡？

　　对于这个问题，建设部副部长仇保兴作了一个令人振奋的回答。他在去年9月于广州召开的中国城市规划年会上，引用国际著名设计师沙里宁的话表示，“城市如同一本打开的书，从中可以读出市民们的文化气质和抱负”。这位副部长还以日本著名经济学家青木昌彦的观点指出，“一些不入流的经济形式，却是多姿多彩的经济马赛克。”他因此主张城市发展的多样性，并明确认为，小商小贩也是城市多样性的组成部分，城市对他们的态度应该更加宽容，在周末等合适的时间甚至可以放开管制。

　　从这个意义上讲，上海这次出台的“小摊贩新政”，虽然所涉事务并非军事政治等重大问题，但蕴涵着一个大道理。它的出台向全国的城市管理者提出了一个问题：在以和谐为最高价值目标的当下，如何宽容公民的小摊贩行为，如何在尊重民意的前提下，通过对小摊贩进行适当、人道的管理，建设一个各种利益和谐共处的美丽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