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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耳:中国没有产生巴菲特的土壤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22日14:34 世界知识杂志
车耳 购买股票本是一种投资,而在中国,很多人却把它当成了投机,谈论起它时像赌徒一样心中充满了期待,甚至典当房子融资杀入股市。现代中国人才辈出,但却不会产生巴菲特,这不仅是因为我们没有巴菲特的投资理念,也是因为没有既能长期稳定赢利、又肯按时给股民派息的企业。一句话,我们没有产生巴菲特的土壤! 如果“当日冲销”公司 出现在中国…… 股市产生于西方,上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出现在改革开放的中国,当时还引起了恐惧和争论。深圳是中国股份制改革最早的地方,那个时候,当地政府还要号召共产党员带头出资买股。90年代中期后,由于计算机和通讯技术的进步,证券公司的分支机构在中国遍地开花。如果计算人群密集度的话,那个时候大商场都比不过证券公司的营业厅。1999年我出差到上海中信证券公司时,每次要想穿过营业大厅,都得在人群中挤来挤去,那场景真是令人瞠目。 我在欧洲和美国这些资本市场十分发达的国家工作生活十多年,但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在法国,不仅没有那些能够吸引人长时间驻足、遍布各地的交易厅,而且人们茶余饭后也很少谈论股票投机的输赢,认为这样没品味。 美国人则比较直率,也粗俗多了,他们不在乎谈及财富和对财富的向往,也有赌徒般的欲望。上世纪90年代后期在美国盛行过一种叫当日冲销(DayTrade)的证券公司,这已经是人比较多的地方了,但每个人也都坐在自己的电脑前,专注而冷静,你甚至分不清哪些是看热闹的、哪些是真正的投资人。而在中国证券公司的营业厅里,人们伸长脖子,眼睛紧盯着大屏幕,还相互讨论,既有垂头丧气的失意人,也有踌躇满志的赢家。 当日冲销公司当时在美国极为盛行,不少人放弃了工作专门炒股,其中就有许多华人。我的一位朋友在纽约曼哈顿就成立了这样一家公司,1999年红火的时候,他在世贸中心楼内的小办公室里摆下十几台可以直接交易的电脑,满屋子人,每个人都紧盯着屏幕,同时又听着电视机里有关股市的即时报道,真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天赢几百美金或输几百美金对他们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经常有人告诉我他当天赚了多少多少。我注意到,屋里的大多数都是华人。 有意思的是,没多久我去见中国南方证券公司纽约分公司的负责人,那是惟一一家来自祖国大陆的证券公司,他们万里迢迢来美国开公司,本希望能联系到华尔街的投资者,可到头来竟然是做当日冲销的生意!揽来的客户也多是华人,而且是从中国大陆来的华人! 当日冲销公司也是一种证券公司,但与传统的证券公司不同。 首先,这种公司不建议做长期投资,大部分股票在手里持不过夜,当日买当日卖,闭市前把手上的股票卖出,赚就赚了,赔就赔了。如果当日卖不出或者不想卖出的话,最多也就保存几天或几个星期。总之,投资人追求的是买卖的差价,而不是股票长期上涨的增值。 其次,当日冲销公司借款给股民炒股。比如说,股民开户存入两万美元,公司可以再借给他两万美元,于是他就有四万美元可供炒作。杠杆的作用使股民的投资额加大一倍,如果股市上涨,他的预期利润也就大了一倍;当然,若股市反向走,亏损也就大了一倍。如果股民持股价值低过其原始投资的35%,当日冲销公司就会要求他补仓。如果股民无钱增存,公司就会立即以当时的价值卖掉股民所持股票,给股民造成巨大亏损。 那时我的这位朋友怂恿我在他的公司开户,并给我条件优厚的贷款,还极力建议我把公司的钱也放进去,说那样会赢更多的钱。他还嘲笑我说,当今世界已经没有什么长期投资者了,赚钱的都是短期炒作的人。为了摆脱他的骚扰,我就说股市已经涨得太高、股票太贵,赚大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只好等下一拨。结果他又说我学经济的不懂时间的机会成本,早入市早赚钱,晚入市晚赚钱罢了。 我最终顶住了诱惑,一支股票也没买。倒不是我有先见之明,真是因为股市暴涨的机会已经错过。人生之路漫长,只要活得够久,几年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 后来,朋友的那家当日冲销公司里股民的面孔不断变化,走一拨来一拨,前赴后继。但越往后人越少,渐渐地没几个人了。随着股市下跌,当时在那里开户做股票曾经赚过30万美金的人,全部输回去不算,还又亏了30万美金,就跟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一样。没两年,朋友的公司也关闭了。 如果追风潮像流感 一样蔓延…… 有人说中国股市是世界上惟一变异了的股市,因为中国上市公司的大部分股份被政府持有,这些股份又不能流通,股市产权结构出现变异。其实不仅如此,我们在引进资本市场时理念也发生了变化,国人只是短暂地视其为一种投资环境,以后的股民、尤其是散户实际上都把它当作投机场所来看待。 投资和投机之间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投资的期限长、收益的可预测性大,而投机则不是。前国家副主席、中信集团创建人荣毅仁先生就曾经说过,“我们是一家投资公司,而不是投机公司”。他之所以讲这番话,是因为确实有许多人混淆了两者,甚至包括中信集团内部的人。这也是因为,多长时间内和多大的预测性属于投资否则就属于投机,这个区别很难划分。比如说,在证券公司中对基本面的分析,就是典型的投资分析;而盛行的某些技术分析虽然也是一种投资分析,但其投机性更强,因为它不讲宏观形势和企业前景,只是做趋势的预测。 其实,国人并不在乎搞清两者的概念,只要能赚钱就行,这恐怕是许多散户、甚至是许多机构投资者的观点。十多年前朋友就跟我说过,当他问一个投资人是否了解他所投资的企业时,这位投资人竟然回答:这支股票每天都在上涨,我了解这个企业干什么?! 这里面既有国人渴望富有的欲望,还有相互攀比的心理,这些积聚到最后便形成追风的态势,可以像流感一样迅速在中国大地上蔓延。 人人渴望富有,在这一点上国内外没什么大的区别,但攀比之心中国人则要强烈得多。西欧人不喜欢露富,美国人不仇富,而中国的普通老百姓传统上则有仇富的心理,进而有均贫富的观念。所以,中国历史上才有那么多的农民起义,劫富济贫。 另一方面看,西欧人推崇个人主义,追求自我,他们已经过了盲目跟风的阶段,至少在股市投资的问题上是这样。而在中国,很容易搞群众运动,只是群体的决定往往是盲目、冲动和不理智的。19世纪法国著名社会学家勒庞在他的《乌合之众》一书中很精辟地分析了这一点。他写到,“群体一般只有很普通的品质。群体中累加在一起的只有愚蠢而不是天生的智慧 ”,而且群体的冲动会让“一个守财奴变得挥霍无度,把怀疑论者改造成信徒,把老实人变成罪犯,把懦夫变成豪杰”,也会把一个聪明人变成笨蛋! 在这一点上,被西方股市分析家们常常引用的一个例子就是荷兰的郁金香事件。那是1634年前后在荷兰发生的花卉投机风潮,一株郁金香的卖价超过了一栋房产,但几年后就回归到不值一颗洋葱的价格。而中国改革开放后不久,在还没有股市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长春的君子兰风潮。1985年前后,一盆价值百元的君子兰在持续炒作下暴涨2000倍,价值可达20万,当时一栋房子也不值那么多钱,整个就是郁金香事件的翻版! 那个时候已经显示出中国人的追风心态,而当时还没有股市,没有房地产市场,没有保值的渠道,而物价又在上涨,连花卉这样没有几年生长期的产品都被人们拿来作为炒作的原料了! 如果博傻成为一种 生活方式…… 股市投资的行为成了一种投机,股市变成了大赌场。幸好中国还没有真正的赌场,人们的忧患心理还很强烈,传统的存钱防老观念犹存,人民币才能有这么大的积蓄。无法想像,如果中国有赌场的话,会有多少公共储蓄会被挪出,又会有多少银行因此破产! 中国人的赌欲全世界都知道,从推牌九到打扑克牌,都要赌点什么才过瘾。这种欲望不分阶层,不分贫富,也不论人走到哪里。中国人去美国,如果到西岸就先奔拉斯维加斯赌城;如果去东岸,则去大西洋城。 美国的大型赌场中肯定有华人雇员,因为不论在哪里中国人都是大型赌场争取的对象。在纽约,多年来每天都有大巴从中国城拉着华人去大西洋城赌,这成了一个不错的生意,风雨无阻。 在中缅边境地带,缅甸人在他们那一侧专门划出类似于中国开发区的飞地,建了好几个大型赌场,专门服务来自中国的游客,而那里的保安居然讲东北话,让来自北方的老乡颇有亲切感。 国人从炒君子兰到炒股票再到炒楼,炒作的水平越来越高,炒作的技术越来越复杂,炒作的资金也越来越大,无论自己花了多少离谱的价钱,只要后面有人跟进,能够接盘,那就证明自己不傻,傻的是后面的人。这听上去好像倒霉的只是最后出钱的那个傻瓜,这也是“博傻”理论的要义。实际上,尽管每个人都设想自己比别人聪明,但也完全可能比别人更傻! 每当我谈起国内房地产价格高得离谱、空置率大得令人担忧、随处可见的烂尾楼不应该出现在GDP增长达到两位数的国家时,总是有人认为我是杞人忧天,几乎没有人同意我关于国内楼市会大幅下降的看法。国人现在已经知道花卉投机是有风险的,股票投资也是会有风险的,因为他们亲眼见过了。但是,国人还没有亲眼见到过房地产泡沫的破灭(除了上世纪90 年代中期在海南发生过的),可我确实亲身经历了上世纪90年代初法国房地产从盛到衰和90年代末美国房地产由衰转盛的过程。在全球化的今天,已经和世界经济紧密相连的中国难道还能独善其身吗? 2月27日全球股市大跌。有些人把这次全球范围的股市大跌归咎于中国,而另一些人则认为是美国房地产市场坏账严重的结果,造成了中国股市惨烈的局面。但不论怎样,中国股市与世界股市的联动第一次被全世界的专业人士如此关注,这在以前从未发生过。 中国有着上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和至少十几亿人民币的个人储蓄存款,即便只将其中的一部分投入或撤出股市、汇市或房地产市场,对中国甚至对世界的冲击都是无法估价的。从前我们是在国内相互“博傻”,而现在面对的是整个世界,中国人要和全球的人“博傻”了!面对美国经济衰退和美元大幅度贬值的风险,手持万亿外汇储备的外汇管理局博的是“大傻”;面对股市和房市的飙升,中国老百姓博的是“小傻”。但无论大傻还是小傻,事到如今,我们只得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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