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林：替茶水发炎翻案洗刷不掉行业污点

　　作者：曹林　　

　　在9日卫生部召开的例行新闻发布会上，针对有前段时间有记者乔装成患者，将事先准备好的茶水送到杭州10家医院检测，结果有6家医院检测出茶水有炎症，从而引发了社会广泛关注的“茶水发炎”事件，新闻发言人毛群安对媒体的此次策划提出了批评。他认为记者以茶水代尿液送检缺乏严谨的科学态度，这种做法不仅有悖媒体记者职业道德的规范要求，而且不利于维持正常医疗秩序和构建和谐医患关系。(4月11日《北京日报》)　　

　　显然，

卫生部是抓住了自以为得理、自以为权威的“技术优势”和“医疗科学”反戈一击，把矛头转向了操作这条新闻的媒体和记者，把一个复杂的医疗社会问题化约为简单的专业问题，把医德医风问题偷换为记者职业道德问题，准备为备受诟病、让医院颜面扫尽的“茶水发炎”事件翻案——笔者以为，这种缺乏沟通理性、缺乏反省精神、缺乏逻辑力量、屁股决定脑袋的拙劣翻案，不仅洗刷不了“茶水发炎”事件给医疗界留下的职业耻辱和行业污点，且会因为回避真实问题而进一步激化医患、医媒矛盾。　

　　数家医院和医疗专家证明“茶水充尿验出炎症属正常”，且不说因为行业利益和形象关系，医院和医生会站在同行利益角度的检测值得怀疑(如果真想让检验结果有权威性和公信力的话，应该让客观中立者如国际权威机构和专家进行检验)——即使医疗专家非常对，茶水充尿验出炎症确属正常，也不能说明媒体记者违反了职业道德。虽然媒体在“用茶水充尿验”上存在着专业瑕疵，但这个瑕疵与媒体道德没啥联系，媒体在医疗问题上拥有合理怀疑权，技术上的瑕疵应在合理怀疑权可包容范围之内。　　

　　卫生部要明白，媒体首先对医院误检、医生过度治疗上有充分的合理怀疑权。且不说社会上流传着许多关于医生在沁尿疾病上误检的报道和传言，这些报道早已让医院和医生失去了信任。更重要的是，央视经济频道早几年前曾暗访过许多地方的性病门诊，发现几乎所有就诊的人都会被诊断为有病。某地媒体也曾策划过这样一条报道：让几名男记者先在几家大医院做了化验证明是健康人，结果在暗访的性病门诊均被化验出有“淋病”或“非淋菌性尿道炎”——这些事实说明医院在检查问题上确实很难让人信任，媒体对此有充分的合理怀疑权。既然可以合理怀疑，就有权采取某种手段验证、调查、证实或证伪这种怀疑，通过正常渠道采访医院和医生，肯定得不到真实的信息，只有采取类似“以茶充尿”这种手段进行检验。记者不是专家，不可能了解一些医学专业的东东，认同了媒体的合理怀疑权，也就会容忍媒体在检验合理怀疑时的一些技术瑕疵。　

　　这两天安监局长李毅中理解媒体监督的话很受到舆论的赞誉，他说：媒体不是中央纪委，媒体不是

审计署，媒体不是调查组，你不能要求他每句话都说得对——这就在某种程度上承认了媒体的合理怀疑权：中纪委有让怀疑对象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交代问题的权力，可以采取种种强制措施，而媒体没有，记者只能在怀疑对象的种种拒斥和非常恶劣的监督环境中靠着自己的信心和毅力一点点地“扒粪”；

审计署有审查账目的法定权力，有一帮精通财务、熟悉账目的专业审计者，可以要求被审计者公开所有资料和信息，而媒体并不具备这种权利与权力；调查组可以采取隔离、调任等措施在长时间内对一个怀疑对象进行全面的调查，想怎么查就怎么查，而媒体不行，媒体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利用有限的资源调查到有限的信息。所以，根本不能要求媒体每句话都说得对，每个新闻事实都准确无误——套用李毅中的一句话，记者也不是医学专家，不能苛求他在每个细节个的正确，“以茶代尿”的策划报道完全是可以谅解的过失，他们是在忠实地履行媒体的监督责任，怎么就缺乏记者职业道德了？我就不懂了，怎么同是中央部委，对待媒体监督的态度差异怎么就这么大呢？　　

　　另一方面，即使茶水充尿验出炎症属正常，但医院和医生就没有责任了吗？这恰恰暴露出医生过度依赖仪器的毛病。既然医学仪器能把茶水检测出炎症，这表明仅靠医学仪器是靠不住的，仪器应仅是辅助性的，只能作为医生诊断疾病的参考，不能作为唯一的诊断依据，正确的诊断要从病人提供的病史、体格检查、辅助检查中获得信息，然后通过丰富的临床经验，以及符合逻辑的推理判断，得出正确的临床诊断——可我们看“茶水发炎”事件中医生是怎样做的，仪器眼睛瞎了，可医生的眼睛也瞎了，未经过望闻问切就纯粹依靠仪器结果对记者作出了诊断，开出了1500元的高价消炎药，这算什么专业问题？　　

　　《新民周刊》曾报道过：51岁的刘奇因心电图呈直线而被宣布死亡。推往太平间的时候，鬼使神差动了动手指，又正巧被身边的家人发现，否则等待他的命运很可能就是焚化炉。后来才发现，心电图机分别连接胸口、四肢的5根导线中竟然断了4根——这就是医生过度依赖仪器的结果，把一个大活人诊断为死人。显然，“茶水发炎”也暴露也这种问题，正如有医学专家分析的是：目前许多医院科室都有创收任务，一些医生多开检查单，科室效益好了，医生的收入自然“水涨船高”；其次，一些医生为避免产生医疗纠纷，抱着“宁可多做也不漏做”的态度让病人做许多不必要的检查；此外，部分医生临床诊断技能欠缺也是导致病人检查单增多的一个原因。这种过多的检查不但增加了患者的经济负担，也增加了误诊的机率。　

　　“茶水发炎”事件暴露出这么多的医疗问题，作为主管部门的卫生部为什么不反思，为什么把污水都一古脑儿地泼向媒体？卫生部这种护犊态度，也是激化医患矛盾的源头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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