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祚来：《出师表》与经典文献中的负价值

    作者：吴祚来

　　如果要选《出师表》，也应选《止战疏》，让学生们认识到古代人们对战争与和平的思考

　　西安市委党校历史学教授胡觉照建议将诸葛亮的《出师表》撤出中学语文课本，以华歆的《止战疏》代之。他认为《出师表》中传达的一种“愚忠”思想，不利于没有完全辨别能力的初中生形成科学的军事观。

　　《新京报》4月14日发表文章，认为出师表一文不应删除，对“奖帅三军，北定中原”志向和情感的忠贞性和真挚性，不容轻易怀疑。

　　显然，前者主张删除《出师表》是从文化精神层面上讲的，而后者则从学术层面上给予了回应。但问题的核心在哪里？

　　我们的中小学教材不是高校学生教材，课文不是让学生们来讨论思考的，而是让学生们学习其文法，吸收其文化精义，甚至背诵其全文。所以，胡教授提出的是一个如何对待传统文化与经典文献中的文化负价值的问题。在传统中国社会里，正统皇室观、暴力一统天下的方式都占据主流，被认为是正当的，这种文化精神浸染着人们的思想、情感。正是这样的情感与思维倾向，才有了三国演义中曹操的奸雄形象与刘邦、诸葛亮的主流形象，《出师表》也因此昂扬着真诚的正义感与使命感。

　　很多人都有过充当“被动吸烟者”的经历，一些不吸烟的人在公共场合不知不觉地吸收到吸烟者造成的烟尘，现在的教材与传统文化书籍何尝不也是这样的呢？历史经典在教材中具有多重文化教育价值。其一是历史价值，让学生们通过阅读课文认识当时的社会历史与当时人物的情感思想，其二价值是人文价值，就是尊重其价值观与精神导向，其三是文本价值，由于其文笔流畅、情感充沛或风格独特，使学生们感受其风格之美，如果教材编选者能够充分考虑到经典文献的第二层面价值，就不会有胡教授严肃的质疑了。如果一定要选《出师表》，当然也可以一并选入《止战疏》，甚至国外有关战争论的文献经典也可一并收列。通过一组文章，让学生们认识到古代人们对战争与和平的思考，让历史文献的感性通过教师的讲解与学生们的讨论、写作，上升到理性认识。

　　文化经典中的负价值在中小学课本中的各种表现值得探讨和思考。古人说，少时读书如井中望月，中年读书如庭中观月，而老年时读书则在台上赏月，一生不同阶段对经典中的意义与价值有不同的理解与认识。我们不能从成人的角度来要求孩子们，中小学生们并没有广博的历史文化视野，所以他们更多地是在被动接受传统文化精神，我们选编教材时要有更多的正面的、符合普世价值的内容，让他们从少年时代就有健康的人文胸怀。

　　我们过去读过的书本中，一些经典传说与成语有着与当代人文精神不相符的内容，例如不要同情蛇一样的恶人，东郭先生与狼，孩子们很有可能受到牺牲同情、怀疑需要救助者的影响。同时，有些成语将一些动物概念化地丑化，如贼眉鼠眼、蛇蝎之心、虎狼当道等，都是传统文化造就的动物概念化歧视。

　　净化当代文化，提升当代人文精神素质，要同时清理与审视我们传统文化遗产。文化产品与来自自然中食品一样，都要清洗消毒之后，才能食用饮用。

　　□吴祚来（中国艺术研究院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