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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孕妈妈的非常生活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4月13日14:53  南都周刊
代孕妈妈的非常生活
  年过半百的文姨可以算是中国最年长的“代孕妈妈”,她的龙凤胎宝宝已经快7岁了。摄影·孙炯

  南都周刊编辑 潘葱霞 pcx001@gmail.com 记者·石磊 广州报道

  她们是子宫提供者,更是租赁者。怀胎十月,一朝产子,孩子要不转让他人,要不与她们没有天然的血缘关系。她们被称为代孕妈妈,颠覆了我们关于母亲最基本的定义和看法。

  50岁的文姨躺在广东省妇幼保健院的产房里,一头花白发,满脸皱纹。即使是高龄产妇不鲜见的妇幼保健院,50岁,也算是个超高龄。

  高高隆起的肚子里,一对龙凤双胞胎正窘迫地想出来,这让他们的胎心音听起来明显地变慢。宫内缺氧,随时可能发生窒息,医生决定立刻进行剖腹产手术。

  文姨喜欢怀孕的感觉,喜欢小生命在自己的体内一天天长大的微妙,而这个感觉,已经离她20年了。

  她的体形、年龄并不适合怀孕:50岁,绝经,瘦弱。但这些并不能阻碍她重新成为一个母亲的愿望。从20岁的儿子意外遭遇车祸死亡的那天起,“母亲”这个角色一直是她心中的痛。

  1988年3月10日,中国内地第一例试管婴儿诞生。试管胚胎移植和人工授精技术在中国的发展,使得文姨成为中国年纪最大的代孕者之一:丈夫的精子加上一名捐献者的卵子,而她要做的是提供子宫,给胚胎做“房子”。

  这是2002年的10月9日,一对龙凤胎的啼哭声中,他们的父亲刘叔才匆匆赶到产房外,笑逐颜开。对于龙凤胎来说,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的“妈妈”并不是完整生理意义上的“妈妈”,只能算“代孕妈妈”。

  如果说文姨是出于母性的爱,那王娟(化名)的选择则完全是出于一笔交易。

  2008年7月18日上午9点,已经在深圳一家医院产科住了一周的王娟,阵痛,紧揪着她。

  这种痛苦,3年前生女儿时她就体验过。那时,她发过誓,“打死我,这辈子也不生孩子了。”时隔3年,这位27岁的离异单身母亲,食言了。

  产房外,还有王雨(化名)和他的妻子康丽(化名)。这对深圳夫妇看上去比产妇王娟更紧张。王娟阵痛呻吟时,康丽的惊叫声甚至引来了医生。“生了吗?”她的这句话问了不下十几遍,问丈夫,同时也是问自己。毕竟,她才是王娟肚子里孩子的母亲,卵子的提供者。

  30多岁的康丽,习惯性流产,怀孕四次都保不住孩子。对于王雨和康丽来说,这笔交易的好处显而易见:7月18日,王娟只花了40分钟,给他们产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而王娟又得到了什么呢?当然,她得到了报酬:10万元人民币的酬金。在中国,代孕妈妈通常能得到4-15万元的报酬,而她们一直生活在“阁楼”里。

  代孕妈妈的动机

  什么样的女性愿意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后就将孩子拱手让人?对于代孕妈妈,世间有着繁杂的看法:保守主义者认为,这是在玩弄生命的奇迹;而极左的女权主义者则将代孕母亲比作妓女,认为她们是在出租自己的身体。

  过去的30年,美国有2.3万个孩子诞生于代孕妈妈的肚子。而在中国,根据广州计生部门统计数据,如果按照代孕网提供的1377例的平均数来算,中国代孕妈妈生的孩子也约有2.5万个之多。但即使如此,这个数据依旧满足不了高达15%以上的不孕不育率。

  随着代孕做法得到更广泛的接受,加上高达80%以上的代孕成功率,更多的女性选择成为代孕母亲,虽然这在中国法律中得不到承认。8名接受过媒体采访的代孕妈妈,来自全国各地,她们有的正在扮演代孕妈妈的角色,有的曾经扮演这样的角色。她们的感受不尽相同,有的极为愉快,有的因能为他人孕育新生命而感到自豪,有的则为与孩子分离伤心难过。

  在各不相同的感受后面,她们的动机则基本相似:她们都是“缺钱的女人”。

  2009年3月,广州白云区京溪街计生部门发现辖区内的三名代孕妇女,该街道居委会一名工作人员证实,这三名女性均穿着朴素,“都说自己家里比较困难”。

  王娟是江苏盐城人。2003年,22岁的她就结婚了,丈夫在私人公司做管理,收入不算低。第二年,女儿出生,在商场当营业员的王娟,就没再上班在家带女儿。2006年,丈夫感情出轨,离婚之后的王娟断了经济来源。她必须工作,对于只有高中学历的她来说,“代孕妈妈”成了最快速的赚大钱渠道。

  2007年,王娟在一个代孕网的站长牵线搭桥下,接到了第一笔业务。第一次见面,她对王雨夫妇印象不错,双方都很满意。第二天,王娟在王雨夫妇陪同下,做了一次体检,确定身体健康,适合怀孕。即使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王娟的内心还是有些许斗争,“怀孕能救自己,也能帮上这对夫妻”,最后,她还是决定,做一回代孕妈妈。

  在广州一家代孕网站上,在线客服开出了代孕妈妈的条件:初中以上学历,身高157厘米以上,20—35周岁左右,身体健康,除了身高、容貌、学历、家庭背景,连有无流产史、髋骨尺寸这样细微的标准都列入考量。尽管有自称全国最大代孕妈妈中介机构负责人对媒体称,中心大多“志愿者(代孕妈妈)”是未婚。但在接受采访的代孕妈妈中,不少人坦承自己是离婚的单亲妈妈。而那些从没生育过或者未婚的代孕妈妈,则又有着各种复杂心情。正在怀孕的代孕妈妈、25岁的济南姑娘李琦一直担心自己不能顺产,因为她怕将来无法和未来丈夫交待手术后的疤痕。

  在记者面前,陈梅一再强调自己“不完全是为了钱”。对她来说,有能力帮助别人的感觉,是代孕妈妈体验到的最高奖赏。离婚后的陈梅,没有收入,丈夫无法支付赡养费,她接受了这个几乎是“最快”挣钱的方法。虽然报酬增加了5万,但她用了一年的时间“工作”,平均下来,每小时也只有13块钱的收入。

  孩子被抱走时,陈梅非常冷静,她用了个比喻来形容整个过程:“代孕跟通过出卖劳动力或脑力赚钱没什么区别,只是用子宫为那些不孕的家庭生育孩子,就像把别人家的麦子种到我田里一样,只要有明确的协议,取得了一定报酬后,他们当然有权收回麦子。”

  这些“麦田守望者”选择租出自己的子宫,来完成自己的心愿。对于她们来说,不菲的报酬有着不同用途:有的是为了还债,一场大病,大学四年,一次意外,足以让一个普通工薪家庭和农民家庭债台高筑,代孕的收入可以让她们还清或者减轻债务。

  不为人知的世界

  王娟说,怀着别人的孩子,感觉比怀自己的孩子还要责任重大。

  为了方便随时了解胎儿情况,王雨夫妇强烈要求王娟跟他们一起到深圳做代孕手术,并为她找了一个有电梯的住宅小区安顿。经过两个月的身体调理,2008年10月,王娟做了试管婴儿代孕手术。半个月后,她被确定成功“代孕”。

  “怀孕和自己怀孕一样,会有反应。”怀孕头两个月,王娟吐得特别厉害。王雨夫妇专门请了一个保姆照顾她。一日三餐,只要王娟提出要求,保姆都会尽力做到。她爱吃鸭和鱼,王雨夫妇经常亲自买给她吃。每个月,王雨夫妇都会安排她去体检,通常情况下,他们会亲自开车陪同。

  王娟平时并不喜欢看书,也很少听音乐,但当她对着那对夫妇送来的书和CD时,立刻明白了他们的用意,虽然不能亲自孕育孩子,他们也希望孩子能得到良好的胎教。为了成全这对用心良苦的父母,王娟也会翻书、听听碟,当然,那也是为了让自己打发时间,那些寂寞的日子。

  按照协议,王娟需要遵守一系列规定:每天只允许看一小时的电视,每周享受三次以上外出散步自由,但须按指定路线并且要有他们安排的保姆陪同;代孕方服务期间有与家人通电话的权利,但不得告诉任何人关于居住地的详细地址,不得带任何人进入居住地,不得与未经同意的任何人见面;怀孕期间,代孕方不可以有喝酒、吸烟等不良习惯等等。

  其实,王娟也担心这份协议在法律上究竟有无效力,万一那对夫妇中途突然变卦,自己这个“代孕妈妈”怎么办?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生下来自己带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如果不生就要经历身体上的伤害。思量再三,王娟要求对方帮自己买保险,于是协议签订当天,5000元钱划到了王娟的卡上。

  10月怀胎,孩子没出生前,她就与王雨夫妇沟通,建议他们该给孩子准备哪些必需物品。她看到漂亮的小衣服,也会给肚子里的孩子买。她以一个母亲的心态,等待这个孩子。

  情感的割舍

  对于代孕母亲来说,放弃刚刚出生的婴儿并非易事。即使知道自己只是租出了“子宫”,有的代孕妈妈也很难割舍孕育孩子的感情。

  孩子出生后,王娟不得不提醒自己,“我不是妈妈”。因为她清楚,有一天,她肯定要离开的。

  在给孩子喂了一个月的母乳后,王娟到了11万元报酬,这笔钱,包括10万元代孕,还有王雨夫妇给的1万元“红包”。

  拿到11万元,王娟哭了,“他们抱走孩子时,我很失落,虽然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总是有点感情了。20年后,我想知道他长多高,长得啥模样。我是他的妈妈吗?他会承认我这个妈妈吗?”

  但是,这是徒劳的心愿和艰深的伦理问题。根据多达28页的协议,代孕结束之后,双方不再联系。在协议的最后一条,写着:“双方永远不得打探对方真实身份。”王雨夫妇始终没有将家庭地址留给她,也没有告知自己的身份。

  有不少不孕不育的夫妇找上代孕中介,确实是为了最基本的繁衍后代的愿望。但也有趋势表明,新富的都市女性出于保护工作前景、害怕体形走样等目的,而找人替生孩子。

  宁丽(化名)的丈夫是私企老板,她成功找到了一名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做代孕者,理由是怕疼,怕影响身材。她不愿意因为怀孕影响自己目前的工作,更何况她还有升迁的机会。

  另外一种情况则出现在已经有一个孩子的新富阶层家庭。据北京某代孕网站负责人高先生透露,很多新富阶层的家庭由于还想要一个孩子,但又惮于国策,所以找人代孕,以掩人耳目。

  超级代孕妈妈的幸福

  相对那些以交易为目的的代孕妈妈,文姨的情感归属更自然、平和。王娟只和男孩相处了一个月,而文姨和孩子们相处了6年半。她不再骑三轮车去运煤,而把全部时间都拿来给两个孩子。

  现年57岁的文姨从不认为家里这对6岁半的龙凤胎不算“自己的孩子”。

  7年前的9月,广州还是酷热的夏天,临产前的她挺着滚圆的肚子赤脚站在家里的瓷砖地上,就坚定地回答记者:精子是老公的,血是我的!在选择卵子时,她选了血型与自己一样的捐卵者,因为可以和孩子们的血型一样,让她更觉得孩子们是老公的血脉,也是自己的。

  不过,和因意外丧生的大儿子相比,这对龙凤胎在外貌上并不像“妈妈”。外人看到茵茵和亮亮姐弟俩,最常用的品头论足的话就是:“仔仔长得真像爸爸!”文姨的丈夫刘叔心底里总有些遗憾,在他眼里,自己的样子就普普通通,文姨年轻时就很靓,“样子鬼鬼地(长相像外国人)”,孩子像她才漂亮。事实上,10年前离世的大儿子,长得就很像文姨。

  又到清明节,文姨的大儿子去世10周年了。一家四口都会像往常一样坐车去南海观音庙,那里寄存着刘叔父母和大儿子的骨灰。

  在茵茵和亮亮的概念里,爸爸妈妈不意味着年轻力壮,而是满脸皱纹、头发灰白。性格开朗的亮亮有时玩着玩着,会抬脸笑着跟“妈妈”说:“阿妈好老哦!”文姨一脸无奈地笑笑:“是啊,阿妈是老点的了。”

  这名失去儿子、想再为老公生个儿子的执着的高龄妈妈,为了怀孕倾尽积蓄,家境并不宽裕的她怀孕6个月时还骑着三轮车为人送煤,但是像高龄孕妇容易出现的早产等并发症她一样没有,这在经验丰富的医生看来,简直可以说是个奇迹。

  与许多要躲起来的代孕妈妈不同,文姨的这次怀孕行为,一切都在合法、合理、合情的程序里。

  为了获得做试管婴儿的机会,她在居委会办到了准生证,她跑了市内几家著名的医院,医生一听她的年纪就摇头了,反而是广东省妇幼保健院和美国合作的集爱中心终于点了头,一般试管婴儿的成功率是30%,50岁的文姨是一次100%成功。

  两个孩子的花销,让这个清贫的家庭常常捉襟见肘。街坊邻居隔三岔五有送奶粉的,送衣服的,还有送玩具的,这些帮助都让老两口心存感激。虽然住在广州市中心,文姨家的阳台每到煮饭时间就飘烟,她家是广州不多见的烧柴做饭的人家。现在,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至于该怎么告诉孩子们他们的来历,文姨的丈夫刘叔总是说:“等他们长大了,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那么多少岁代表长大了?什么时间才是合适的机会?刘叔似乎还是喜欢含糊的词语表达,那样也许让夫妻俩更没有压力,即使他清楚地知道,等孩子们上高一时,自己也已经71岁了。(文中部分资料来自《现代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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