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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男轻女观念为人贩子提供卖方市场

  一个和十一个

  本刊记者/吕娟

  贵州11个被拐孩子中,目前只有一个找到了家。这些孩子的记忆就像白纸,被人为地抹去、涂改、再抹去。日子久了,伤痕便无法消退。

  幸与不幸

  在全国60个孩子中,3岁的华国抗是第一个找到家人的宝贝。

  52岁的王帮银来贵阳福利院认领孩子的时候,央视记者程琴做了一个小小的安排,她领着王帮银来到福利院里的一个房间,指着那些玩耍的孩子,让王帮银看有没有自己的宝贝,王帮银逐个看了以后,摇了摇头。他们又来到另一个房间,王帮银盯着那些奔跑嬉戏的孩子。一会儿,他走到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面前,一把抱起他,一边流泪,一边不停地唤着儿子的小名:“小红,小红……”这个孩子就是华国抗。

  华国抗被人贩子拐走的时候还不满周岁,“模样还没有长出来呢”,此前,程琴问王帮银再见到儿子能不能认出来,王帮银斩钉截铁地说“能”,程琴不太相信,但是,看着眼前相拥而泣的父子,程琴相信了什么是“割不断的血缘”。

  在公安部公布的贵州11个未查清身源的被拐孩子中,王帮银一下子找回了自己的生子和继子,人人都艳羡着他的福气。

  但是,了解了这个老实人的命运,你很难再认为他是幸运的。

  王帮银是贵州省遵义市绥阳县人,家里兄弟4个,却没有一个生儿子,王帮银曾经结过一次婚,但妻子还没来得及留下一儿半女就病逝了,家境贫寒的他难以再娶,年纪越来越大,王家的香火眼看着难以延续。

  2005年,家里又给48岁的王帮银说了一门亲事,还没有见到人,王帮银就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女方带着前夫留下的两个儿子嫁了过来,一家人靠着王帮银种地的微薄收入度日,王帮银渐渐发现,妻子的精神有些问题,但他并没有在意。

  第二年,妻子给王帮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老来得子,而且一下就是三个,村里人人都说,王帮银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但是,陡增的人丁让家境本就贫寒的王家更加入不敷出,王帮银带着全家人到贵阳打工,王帮银靠在建筑工地用背篓搬货,每月挣几百元钱维持一家五口的生计。

  2007年10月的一天,王帮银在工地干活,妻子出门提水。15岁的继子背着不满1岁的华国抗,拉着6岁的弟弟在家门口玩耍。然后,他们不见了。目击者告诉王帮银,一个男人把3个孩子抱上摩托车就开跑了。

  王家的命根子没了,王帮银几乎崩溃了。他不再干活,疯了一样四处寻找孩子,一个月后,大儿子被警察送回来了,两个小儿子却从此没了音讯。

  今年3月,王帮银的老母亲过世前还惦记着被拐的小孙子,含恨而终。随后的某一天,王帮银的妻子带着大儿子离开了家,从此不知所踪。

  辗转了两年,儿子和继子“做梦一样”回来了,王帮银原本已经绝望的人生终于出现了转机,但是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儿子对他的生疏和抗拒,妻子的离去,逐渐老迈的身体,更加贫困的生活,这都是他今后需要面对的。

  王帮银决定带着两个孩子回老家,城市留给他太多伤痛的回忆,他相信,只有在那个偏远的农村,孩子才是最安全的。

  罪恶的“洗脑”

  华国抗被父亲领走时,旁边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眼睛大大的、极其漂亮”的小男孩哭得稀里哗啦,这是此番采访让程琴最揪心的一个孩子——华国球。

  “华国”是孩子们在贵阳福利院统一的姓,华国球同华国抗是从一个人贩子链条上解救出来的,随后一同进入了贵阳儿童福利院。

  华国球引起程琴的注意,不光在他的漂亮,更在于这个孩子的善良。一群孩子在一起玩,老师一发吃的,华国球都是先拿给其他小朋友,最后才轮到自己,“你可以看出他的养父母对他的教育很好”。

  华国抗回家了,华国球却连续两次失去了爸爸妈妈(从买他的养父母家里被警方带走的时候,华国球和华国抗一样,对着泣不成声的养母哭叫着“妈妈”),小小孩子的记忆就像一张白纸,被人为地抹去、涂划、再抹去,程琴担心,日子久了,伤痕会无法消退。

  这样的担心并不是没有根据。

  在公安部公布的贵州11个未明身源的孩子中,有4个是多年前被警方解救、一直未找到亲生父母,被送往贵阳福利院的孩子,这些孩子如今已经十多岁了。程琴去寻找他们的时候,被福利院告知,几年前,4个孩子被贵州当地一个知名的杂技团挑走了,程琴辗转找到杂技团,又得知4个孩子已被选送到深圳一家杂技团,等程琴联系到他们的时候,这些孩子正在国外进行演出。

  孩子们在越洋电话里的声音礼貌,乖巧,但是,当程琴问他们“想找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吗”的时候,他们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冷漠和怨懑:“不想,是他们当初狠心不要我的!”

  根据警方统计,一个被人贩子拐走的孩子,少则被转手两次,多则可以达到五到七次。而在这个过程中,为了“驯服”孩子,人贩子会反复地给孩子进行“洗脑”,直到孩子像个木偶一样,听凭他们操纵自己的命运。

  记者手记

  2009年10月27日,公安部打拐办在“宝贝寻家”的网站上,公布了全国首批60个被拐卖但未查清身源的孩子的名单和照片,希望集合全社会的力量,共同提供有效线索,帮助这些孩子尽快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第二天,中央电视台派出6路记者,奔赴广东、贵州、安徽等地进行实地采访,目前,已经有3路记者见证了3个宝贝通过DNA鉴定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回归家庭的感人过程。

  本刊分别采访了前往广东东莞、安徽、贵州采访的中央电视台记者孙烨辉、刘尊富和程琴,请他们为读者讲述此次采访中,镜头无法记录下来的心路历程。

  孙烨辉:爱心需要传递

  打拐是这两年最牵动我神经的,我常说自己患上了“打拐之痛”。拐卖案件虽然不像凶杀抢劫等案件恶性、暴力,但是它对于家庭的影响是巨大的,且不要说孩子的父母,我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一个孩子仅被拐卖倒手过一次,要比正常的孩子多经历多少次伤害?被人贩子拐走的时候,被倒手隐匿的时候,警方解救他的时候(多在半夜,且收养家庭甚至是全村的人都可能与警方产生冲突)、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直到父母把他带走的时候。不要以为这些孩子小,不明白,其实,他们往往比谁都明白,自己小小年纪的人生轨迹是畸形的。

  我希望这些孩子那无辜、受伤的眼神能够引起我们全社会的反思,该怎么保护这些孩子?我想,不止是打击犯罪,帮孩子们找家,从根源上讲,那些丢失孩子的父母,多是城市的外来务工人员,我们可以理解他们为了生活奔波的辛劳,但是,这些都不能成为对孩子疏于看管的理由,对吧?

  另外,我们媒体能否对这些找家的孩子给予更长期有效的帮助?比如,我建议可以印一种有传递功能的爱心卡,代替现在报纸一过性的宣传报道,让这样的卡片在人们当中无限次地传递下去,通过这种方式,总能传递到孩子的父母手中吧!

  刘尊富:买儿不能防老

  福建、山东、河北、广东等地是被拐卖孩子的主要“拐入地”。这些地方重男轻女的观念仍然十分严重,很多家庭固守着养儿防老、延续香火的封建观念,那些没有男孩的家庭,就往往不惜一切地“买儿防老”了。

  但是,买儿真的能防老吗?刘从富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1983年,刘从富被养父母花了300元钱买来,养父母供他上学、当兵、找工作、结婚、盖房子,指望着这个买来的儿子将来能够给自己养老送终。但是,刘从富长大后,得知了自己被拐卖的身世,开始了长达10年的寻找亲生父母的历程。期间,刘从富举报了把自己从人贩子手中抱来的养父母的亲戚,与养父母反目成仇。如今,刘从富的养父母独自住在村里的养老院,靠村里的补助和打些零工为生,刘从富并不认为自己不念养育之恩,“如果不是他们把我买来了,我不至于和亲生父母骨肉分离”,他说。

  程琴:形形色色的拐卖市场

  在贵州11个被拐孩子中,有3个特殊的女婴,她们今年都不满周岁,据警方调查,这3个女婴基本是在刚出生没几天就被倒手的,辗转被卖到河南。刚出生的孩子基本是离不开母亲视线的,怎么可能被拐卖呢?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种“拐卖”是被孩子的父母默许的吧?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这些女婴,几乎没有可能找到她们的亲生父母了。只有切断卖女和买儿这两个市场,才能从根本上杜绝罪恶的拐卖。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9年12月上半月刊)

  抓人贩,更要“让孩子回家”

  文/沈佳音

  过去的打拐重在打击犯罪,但现在的理念不一样了,破了案,抓了人还不够,要找回孩子才行。

  暴利行当

  在我国,对拐卖儿童犯罪的量刑起点是五年,拐卖儿童三名以上,情节特别严重的可判处死刑。然而,此类犯罪依然屡禁不止,甚至愈演愈烈。促使犯罪分子铤而走险的,是背后丰厚的利润。

  在暴利的驱使下,拐卖儿童犯罪日趋猖獗。一些犯罪团伙已经形成了从拐骗到运输,再到贩卖的产业链。

  “一拐”以7000元至1.5万元的价格卖给“二拐”。“二拐”将孩子带到外省后,加价到3万元左右卖给“三拐”。接着,再通过各种中间人层层加码。每个中间人收取几百到1000元的佣金。到达收买人手里时,孩子的价格少则4万元左右,多则七八万元,且价格呈逐年上升的趋势,而人贩子的成本只是几百元的运输费。

  长途运输是这个生意链中的难点之一。以前人贩子怕孩子在路途中哭闹,引人注意,就喂孩子吃安眠药,让其昏睡。但久而久之,公安机关对这种形式特别警惕。

  如今,“二拐”买到孩子后,往往不急于出手。他们先把孩子放在家里养一段时间,对其进行“洗脑”。他们培养这些孩子对自己的依赖感。让孩子管自己叫“爸爸”、“妈妈”,抹去孩子对亲生父母的记忆。被拐的孩子往往都是六七岁以下,受到惊吓之后,记忆很模糊。人贩子养了几个星期之后,孩子就跟他们特别亲。

  买方市场

  有买方,才有市场,才有利润。云南、贵州、四川是主要的儿童“拐出地”,而福建、山东、河北、广东等是主要的儿童“拐入地”。

  部分地区重男轻女的观念仍然十分严重,没有男孩的家庭被认为绝门绝户,受人耻笑。于是,他们就希望买一个男孩传宗接代,延续香火。还有些人相信,买一个男孩放在家里,可以做一个引子,为家族带来多子多福。 还有些富裕地区的家庭,买个孩子来养也成了一种新的“消费时尚”。这些都为人贩子拐卖儿童提供了巨大市场。

  被拐儿童的“合法化”又成了“助推器”。孩子被买来之后,花点钱就能解决户籍问题。在农村,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各地有各地的办法。

  有些地方买孩子已然成为一种风气,当地的老百姓不仅不支持警方打拐,甚至还抵触,更别说给警方提供线索。这就给打拐工作带来很大的困难。

  按照我国刑法,收买被拐卖儿童是有罪的。但刑法又规定收买孩子的家庭只要没有虐待孩子,不阻碍解救,一般不予制裁。一些收养家庭对孩子确实倾注了感情,但是,如果不切断买方市场,这种犯罪就不可能断绝。

  不久前,公安部刑事侦查局副局长杨东表示,已经将这个问题向有关部门多次反映,正在积极地通过多种途径稳妥地解决这个问题。

  寻子联盟

  从民间到政府,都在与拐卖人口犯罪进行艰苦的斗争。与打击犯罪同样重要的是——让宝贝回家。

  对于那些失去孩子的家庭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找回孩子。

  全国许多地方都在形成一些“寻子联盟”。目前,已成规模的“寻子联盟”主要在云南、广东、贵州和河南这四个省份。它们互相合作,互通消息。

  民间的“寻子联盟”也有一些成功的案例,但毕竟还是凤毛麟角。警方依然是打拐寻亲最可依赖的力量。

  自从今年4月9日公安部开展打拐专项行动以来,截至10月28日,全国公安机关侦破各类拐卖案件4420起,打掉犯罪团伙982个,解救被拐卖儿童2169人,利用DNA数据比对确认298名被拐卖人员身份。

  而有些孩子解救回来之后却又找不到家人。10月27日,公安部打拐办在公安部网站《宝贝寻家》栏目,公布了首批60名已解救但未查清身份来源的被拐儿童的信息,迄今为止,只有3名宝贝找到家人。

  今年4月,公安部已建成全国“打拐”DNA数据库。父母和儿童分别有一个数据库,全国联网。只要在所在地抽血录入即可,两库数据会自动比对得出结果,这不仅节约了寻亲的成本,而且提高了寻亲的效率。

  在接受新华社采访时,公安部官员杨东表示,过去的打拐行动重在“打击犯罪”,最终结果是看破了多少案子,抓了多少不法分子。“现在的理念不一样了,破了案、抓了人还不够,要‘找回孩子’才行。”

  (摘自《京华时报》,有删节)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9年12月上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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