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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击重庆风暴灾害:睡梦中感觉自己飘起来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5月18日11:27  三联生活周刊
直击重庆风暴灾害:睡梦中感觉自己飘起来
5月6日,遭受特强风暴袭击后的重庆梁平县回龙镇回龙村,不少房屋损毁严重

直击重庆风暴灾害:睡梦中感觉自己飘起来
5月6日,重庆垫江周嘉镇响水6组这户村民家的屋顶被大风掀开

直击重庆风暴灾害:睡梦中感觉自己飘起来
路旁粗壮的大树被风吹倒

  重庆风暴,脆弱的乡村

  黑夜中,11级大风从南而来,越过重庆上空,一头扎进山坳里。前后不过10分钟,大树折断,房顶掀飞,人被掩埋。5月6日凌晨突袭渝东的强风,至今已造成31人死亡,1人失踪,他们大多是居住在老屋中的老人和孩子。

  记者◎魏一平

  10分钟大风

  大风是在凌晨到达重庆垫江县城上空的。睡梦中,邓建平说他模模糊糊感觉自己飘起来了。“电视新闻看多了,还以为是大地震来了呢。”躺在中医院的骨科病床上,回忆起这一幕他自嘲地笑了。因为颈椎骨折,固定在床头的脖子动弹不得,“直到重重地摔到地上,才清醒过来,单人床已在两米之外,再抬头一看,房子飞了”。

  这是11级的大风。时速30米/秒,相当于高速路上时速108公里的汽车。

  房子其实是一间铁皮制的活动房,因为承包了新县政府前面的广场工程,他一周里要在这里住5天。几公里之外开小卖部的老婆,半夜被咣咣响的窗户惊醒,眼瞅着屋顶的瓦片一张张“像树叶一样”刮上了天。她第一反应当然是冲出门去找丈夫,但“哪里开得了门,人都站不稳”。整个后半夜,只能一遍遍拨打丈夫的手机。可是,“房子都飞了,手机能不飞吗?”

  邓建平说他当时慢慢爬到床边,扯下被子裹在身上,趴到地上紧紧抓住床腿。“不过10分钟”,风就小了。后来在广场上,除了仅剩的两张已经扭曲的铁皮,我们果然没有找到传说中的活动房。旁边一排排三四十厘米粗的大树像是刚刚移植过来,虽然还没有长出树冠,现在全倒了下去。对面一家茶馆老板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天的场景:“听到铁皮房子那里有人喊救命,我刚一出门就被刮了回去,直接砸到前台上。”茶馆门前的几棵树也已经全部被拦腰折断,广告牌不翼而飞。

  从南而来的狂风一路向北,很快就到了县城以北20公里的沙坪镇。“我从来没有听过猪能那样叫。”沙坪镇蓝星养猪场的工人黄新云就住在猪舍旁边的一间小屋里,他形容那声音凄厉得“像受惊的骡子一样”。他说他刚刚坐起身,就感到后背像是挨了一记闷锤,回头看,房顶上掉下来一大块水泥砖正巧擦着肩膀砸在枕头上,“我提着短裤就往旁边楼上跑,边跑边喊‘老板娘’,要是没坐起的话命都丢了哟”。

  老板娘付贵芝披上衣服开门的时候,猪舍旁住的十几个工人差不多都跑过来了,“有的只穿条裤头,有的手里抓着个褂子,哆哆嗦嗦的,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再往前看,一排排猪舍哪里去了?站在二楼阳台上,付贵芝指着前面满眼的碎砖碎瓦,强忍着不让眼里打转的泪花掉出来。

  养猪场位于两座山间的一块平地上,南风越过山坡,砸下来的时候威力变得更大。猪舍东西向排列,红砖垒砌的柱子支撑着跨度十几米的石棉瓦,像倒扣的簸箕一样兜住了狂风,瞬间碎了一地。号啕大哭中的付贵芝昏厥过去,工人们开始手忙脚乱地抢救老板娘。几千头猪狂叫着横冲直撞,夹杂着被砸伤后发出的哀嚎,“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在深圳接到电话的丈夫李平一夜未睡,第二天“在飞机上哭了一路”。赶到家一看,“扒开瓦砾,一堆堆小猪仔挤在一起,全都死了”。花了两天工夫清点,死的300多头,只能一车车拉到山坡上深埋。受伤的200多头,一斤都卖不到1块钱。

  李平算是镇上小有名气的老板,两口子在镇上卖了十几年肉,2004年建起养猪场,到现在陆续已经投入了500万元。2008年肉价下跌得厉害,他办起了一家砖厂,靠砖厂的盈利来补贴猪场的亏损。但制砖车间的彩钢大棚已经被风平吹出十几米远,窝在一起像一团纸,有几张还缠绕在电线上。

  连续的亏损无法填补,两个多月前李平决定南下深圳,跟朋友开川菜馆。从今年4月6日开始,政府支持的母猪保险已经撤销。两口子呆坐在猪舍旁,看着工人们忙忙碌碌地清理着,只顾一声不吭地抹眼泪。

  脆弱的乡村

  小老板李平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那些普通村民了。灾害面前,城乡与个体之间的阶层之差,直接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垫江虽然距重庆只有150公里,中间有高速路相连,但相比高楼林立的直辖市,这个距离绝不仅仅是地理上的。在市区打听了3个客运站,才找到开往垫江的车子。而到了县城一问,都说受灾最重的地方在体育场。摸黑寻觅,老远就听到了震天的音乐声,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体育场底层是一排排酒吧和KTV,灯红酒绿,这里是县城中夜生活的集中地。

  劣质音响高声放着网络歌曲,透过敞开的门缝,可以看到男男女女在烟雾缭绕中扭动着身体。问旁边卖烟的阿姨大风何在,她指指头顶上那个巨幅广告牌,“你看多大的风!”原来这就是风暴的最严重影响。广告板不翼而飞,只剩下了一个空铁架子,黑暗中如庞然怪物。而在酒吧门口打电话、抽烟、追逐的男孩女孩们,似乎对这场风都没什么兴趣,他们有些戒备地应付着我们,“看看路边的树不就知道了嘛”。

  从县城搭车往下走,沿途山路也还好,不过两旁折断的树木明显密集起来,当然,它们不是绿化用的,杂乱地散布在田间屋旁,有的直接砸垮了旁边的老屋。更诡异的是,甚至有几根20厘米粗的水泥电线杆,没有连根拔起,却是拦腰斩断,几根钢筋裸露在外,细细一看,原来这些电线杆顶部都安装了广告牌,可以想象大风来势之凶猛。

  走到周嘉镇梨子村时,看到一座房子,5间灰砖老屋中的3间已经没了屋顶,像是一把剑从侧面削了过去,断面非常整齐。屋子的主人是64岁的别之南老太太,现在头上还缠着绷带,左眼红肿得眯成了一条缝。看到我们,她用浓重的方言描绘,“飞咯,都飞咯,我和孙子真是命大哟”。伴随着夸张的肢体语言,只能听懂个大概。

  原来,多亏了她半夜起来关窗的时候,拉了床被子蒙在了12岁孙子的头上,砸下来的房梁支撑起一点空间,小孙子从瓦砾堆中露出半个脑袋,竟然没有哭,只是懂事地安慰着奶奶:“放心吧,挖土机会来挖咱们的。”当然,他们没有等得及挖土机,自己扒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爬了出来。到现在,别之南说起来还气呼呼的,比她大16岁的老伴住在另一间房里,半夜跑来寻人,可他耳朵不好,任凭黑夜里几米之外的老婆在瓦砾中如何喊叫都听不见。

  这个略带黑色幽默的故事最起码还算温暖,因为活着,但却纯属幸运。因灾死亡的31人中,绝大多数都是老人和孩子,因为父母外出打工,孩子们一般交给爷爷奶奶带。那些二三十年前建成的老屋,单层的灰砖之间,只有少量的泥巴和白灰,多年雨水冲刷后,根本抵挡不住强风。

  在灾区采访的3天里,我们只听到了两个壮年死亡的故事。一个是在沙坪镇乐天村小学,从北培来此打工的张成荣给我们讲述了这个故事。“5月5日是个大热天。衣服都汗透了,白天不想干活,只好晚上加班。”夜里23点收工后,大伙还一起煮了夜宵吃,“天好得很,小凉风很舒服”。

  9个人挤在学校二楼靠头的一间屋子里,刚刚睡着,“怎么就躺到了雨里”。原来是房子塌下来一半。埋在瓦砾中的张成荣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黑暗中只听到旁边有人一个劲儿地说:“快点儿,快点儿。”可他自己也动弹不得。没多久,微弱的声音消失了,等大家把张成荣挖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睡在里面的那兄弟,就死在我肩膀上。”

  另一个故事发生在周嘉镇响水村,30多岁的梁家老婆去走娘家,为刚刚病逝的老父亲守灵,被垮塌下来的老屋砸中遇难。女儿就死在父亲的棺木旁,命运竟如此无常。

  除此之外,不幸几乎全部发生在空巢家庭里。那晚从沙坪采访完回县城,路上截下一辆出租车,乘客就是一位刚刚从福建坐飞机赶回来的村民。车子在两三米宽的山间小路上七拐八拐,很多路段都被折断的树枝阻拦,只好边清理边走。他告诉我们,已经三四年没有回家了,虽然平时也寄些生活费回家,但要靠打工修房子,对大多数人来说仍太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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