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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潍坊行凶者自焚后受害者难获赔偿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5月26日13:45  新民周刊

  尚庄的平静与不平静

  在受伤孩子和他们的家长眼中,行凶的王永来,是理所当然的“坏人”,但王永来已死,他们的怨恨,似乎就再难找到发泄的对象,他们也不知道,现在,谁应该为这莫名飞来的横祸承担责任。

  平静的尚庄

  尚庄异常平静,除了校门口值班的警察,已经没有什么迹象能证明,20天以前这里曾经发生过凶案。而这起凶案,是近期数起袭击学生案件中的第五起。

  与北方大多数农村的景象一样,尚庄村被广阔无边的麦田包围着,麦子一尺多高,一片春意。上午10点多钟,年轻人去周边工厂上班了,留守的中老年下地干活,孩子们在本村的小学里上课,一片安详。

  4月30日上午,潍坊市坊子区尚庄村村民王永来,骑着摩托车闯入尚庄小学,用锤子向学生行凶,6名学生头部被砸伤。行凶后,王永来自焚死亡。关于王永来自焚的细节,官方没有正式公布,村民中流传说,王永来把自己带着的汽油浇在身上,点火自焚。5名学生受伤的部位都是头部,目前都在医院接受治疗。

  尚庄小学位于村口,校舍是四五排平房,现有学生300多人,包括幼儿园两个班、学前班和6年制小学。几个工人正在修补围墙,学校铁门紧锁。门里是一张书桌,一把大阳伞,一位中年警察坐在书桌前,另一位警察站在离铁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书桌上摆着警棍和手枪,亮锃锃的钢叉靠着墙。

  隔着铁门,尚庄小学一位老师简单地回答了记者的问题。他介绍说,4月30日凶案后,学校加强了保安措施,每天4名警察驻守学校,“24小时值班”。除了校门口2名警察以外,还有2名警察在校园里巡逻。此外,每天有执勤老师参与保安巡逻,同样也是“24小时值班”。这位老师说,省里派了心理老师给学生做心理疏导,学校的教学早已恢复正常。

  对于当天王永来行凶的情况,以及受伤学生的情况,这位老师讳莫如深,表示一概不清楚,而学校负责人也不在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20天以前发生的凶案,在尚庄村已然成为一个禁忌的话题,记者向路边干活的村民打听,村民立即压低嗓门,神神秘秘地回答:“这个事儿,不让说。”

  只有在受伤孩子家中,家长们才愿意向记者描述当时的情况。

  4岁的王智睿,是这次凶案中伤情最严重的一个孩子,目前仍在潍坊市脑科医院接受治疗。事发当天,王智睿是由奶奶送到学校的,当时,学校允许家长把学生送进学校,而不是像现在,只允许送到校门口。一切如常,奶奶送完孙子,就回家帮着儿子媳妇喂鸡,一家人料理养鸡场,每天从早到晚没有闲着的时候。

  王智睿家离学校大约三四百米远,早上8点多钟,王智睿的母亲于郭美听到一阵喧闹,有人说,学校出事了。跑到学校,已经是一片混乱,于郭美的4个孩子都在这所学校上学,等她打听到王智睿受伤的时候,王智睿已经被送到镇卫生所。

  “人家跟我说,你儿子是最轻的一个,没出血。”6个受伤的孩子中,一个最为轻微,已经出院,其他4个头破血流,只有王智睿没有流血。但后来转入潍坊脑科医院检查后,王智睿被确认为伤情最严重的一个,颅骨粉碎性骨折,骨折的地方可能压迫到神经,让王智睿的右腿出现异常。

  为啥砸孩子?

  王心怡的妈妈赶到坊子人民医院看到女儿的时候,王心怡满身是血,鲜血浸透了校服、毛衣和里面的秋衣。“我一看,没死,哎呀!”王心怡的妈妈很难形容当时的感觉,相信任何父母都能体会她当时的百感交集。王心怡现在与王智睿同在潍坊脑科医院接受治疗,5名孩子中他们两个伤情较重。

  王心怡家与行凶者王永来家只有100米左右的距离,王心怡的妈妈告诉记者,两家人平常点头招呼,知根知底,没有矛盾。但就算这样,王永来也没有放过王心怡,这说明,他当时的恶行是不择目标的。

  没有人能够解释,王永来为何把这些本村的孩子当作袭击的目标。在记者采访到的村民中,没有一个人认为王永来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他当过兵,复员后回村里,还当过组长。有精神病能当兵吗?能当上组长吗?”于郭美说。

  王子康是另一个在凶案中受伤的孩子,他的爷爷现在把王永来直接叫做“歹徒”,但提起“歹徒”的过往,王子康爷爷说,行凶之前,王永来在村里不算个坏人,他有老婆孩子,儿子都已经成年。

  对于王永来行凶的原因,村里人吞吞吐吐,村中的传言是,王永来不满拆迁补偿,行凶泄愤。有一个版本的传言说,王永来在闯进小学前,曾到村委找领导,寻不到人才转而闯入学校。但这个说法也被一些村民否认。

  王永来的行凶,目前还是一个悬案,但他的凶行带来的恶果,却实实在在地给几个孩子带来长久的伤害。

  王智睿这几天能下地了,之前他接受了颅骨手术,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躺在床上的时候,于郭美就发现王智睿的右腿不太对劲,下地走路一看,右腿的异常就更加明显。王智睿走路时,力气都用在左腿上,右腿显得无力,类似小儿麻痹症的样子。医生告诉于郭美,这可能是骨折压迫神经的结果,现在医院正在全力治疗。

  王智睿是独子,前面有3个姐姐。王家几年来养鸡的所有收入,都交了计划生育罚款,现在还欠着几万元罚款没交齐。于郭美一家视王智睿这个独子为宝贝,谁能想到,莫名的横祸会落在自己儿子身上。

  王心怡头上伤口周围,肿起来一个大包,为了手术,她的一头长发已经被剃成平头,现在因为头顶肿胀,更是像个小男孩。但事实上,王心怡受伤后,性情却正好相反,变得内向、胆小。王心怡妈妈告诉记者,王心怡夜里常常哭闹,半睡半醒的时候经常又叫又嚷。而且,王心怡不愿见陌生人,见到生人不说话。

  除了王智睿和王心怡,4岁的王子康、7岁的王浩宇、8岁的王振华伤情较轻,在潍坊市坊子区人民医院治疗。现在,5名受伤孩子统一的想法是,不愿再回到尚庄小学上学。

  谁该道歉?

  王永来的父亲曾说过“对不起老少爷们”的话,这是在王永来行凶后,村里人听到的唯一的道歉。在凶案过去20天以后,王永来的弟弟到医院探望王智睿和王心怡,在孩子们的家属面前,王永来的弟弟并没有表示歉意,反而跟家长诉苦,说王永来很冤。

  王永来弟弟到医院探望王心怡时,小姑娘大嚷:“叫他快走!叫他快走!”王心怡显然把所有的怨恨指向王永来。王心怡无法理解大人之间的恩怨,对于她来说,只能指责哪些她以为的“坏人”。

  在受伤孩子和他们的家长眼中,行凶的王永来,是理所当然的“坏人”,但王永来已死,他们的怨恨,似乎就再难找到发泄的对象,他们也不知道,现在,谁应该为这莫名飞来的横祸承担责任。

  王永来的自焚,意味着无法追究他的刑事责任,关于民事赔偿,从福建南平袭击校园案的经验看,要让王永来一家赔偿受伤孩子们的损失,也很难实现。“王永来死了,还有他老婆、儿子!”王心怡的妈妈每次提到王永来,都忍不住话里带着脏字。她觉得,王永来虽然自焚身亡,但老婆孩子该替他赔偿受伤孩子们的损失。上海汇业律师事务所律师吴冬解释说,就算受伤孩子起诉王永来的家属要求赔偿,但如果行凶者是完全行为能力人,他死亡后,只有他的个人财产和遗产才可以用来赔偿。现实的情况是,很难将一个家庭的财产进行鉴定,总有很多办法可以让这样的赔偿要求成为空谈。

  村中的传言更是让受伤孩子的家长们难以接受。传言说,王永来自焚后,他的家人获得了11万元的“赔偿”。关于此事,潍坊市坊子区宣传部杨志明称不清楚情况。事实上,凶案20多天后,官方至今还没有任何结论公布,记者询问坊子区公安局宣传科,接电话的工作人员回答要请示领导再作答后,就再也不接电话。因为没有正式的结论,家长们心里就像窝着无名火,总是不踏实。

  凶案发生后第一时间,山东省主要领导和潍坊市主要领导,都曾到医院探望受伤的孩子,并叮嘱他们安心养伤。受伤孩子的家长也承认,医院医生尽力尽职。到目前为止,受伤孩子的医疗费用,都由“相关部门”缴纳,于郭美最近看到的账单显示,孩子的治疗费用已经有4万元。

  但是,于郭美还是难免为儿子的未来担心。王智睿的右腿能不能康复如初,医生没有给于郭美明确的答案,她现在担心的是,治疗告一段落后,如果落下后遗症,后期的治疗费用找谁报销?儿子病残的损失谁来赔偿?

  于郭美的担心是有理由的。孩子在经历暴力伤害后,就算身体的创伤愈合,心理的创伤有可能延续数月甚至更长时间。记者2005年对苏州幼儿园暴力事件进行回访时,被歹徒砍伤的儿童,在事发8个月以后,还留有精神创伤的症状。

  王智睿把他的受伤,迁怒到老师的头上。于郭美告诉记者,老师打电话来慰问王智睿,妈妈叫他跟老师说话,王智睿不肯接电话,狠狠地答:“不说!不说!”

  4岁的王智睿不知道该恨谁,更不知道,谁会向他说抱歉。▲

  罗大华:

  反社会人格是怎么形成的

  社会的不公、贫富的两极分化、对弱势群体的关注不足,确实都到了需要我们反思的时候了。

  记者/季天琴

  陕西南郑血案,是继福建南平血案后,短短50天内发生的第六起校园惨案。

  无辜的不相关者被当成了泄愤对象。犯罪心理学将这类暴力行为的心理机制称为“反社会人格”。

  犯罪具有传染性吗?反社会人格的心理特征是什么?对此,记者采访了中国政法大学犯罪心理学研究中心主任罗大华教授。

  《新民周刊》:有频繁的校园惨案作为示范,很可能会造成一种恶性模仿。你怎么看待这种校园惨案的传染性?

  罗大华:凶杀的惨烈,并不能掩盖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清醒规划和模仿痕迹。外界的态度、观点会在无形之中介入人们的思想,影响他们的行为。其实人人都在相互暗示,言语、形象、行为都会产生暗示作用。所以社会如何报道这些事情很重要,我主张媒体在报道这类事件时要把握好方向和程度,一方面,新闻报道可以满足公众的知情权,可是从另一方面来看,如果新闻媒体故意渲染作案细节,那么不仅会产生恐惧心理而且会的那些潜在的犯罪分子提供犯罪信息,他们会群起效仿,铤而走险。

  《新民周刊》:你怎么看待这些作案者的心理特征?

  罗大华: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看,郑民生们的行为特征具备反社会的特点。顾名思义,反社会就是反道德、反社会规范,这种人多半仇视社会,对周围的人怀有敌意。如果他把反社会的想法付诸行动,就属于犯罪。

  回顾一下郑民生的人生轨迹可以看到,他中专毕业,学医而且毕业后从医。但后来从单位辞职了,婚姻不顺利,长期处于失业状态。自尊心强,人又敏感。将这些细节归纳一下,两个字:挫折。

  这就涉及到心理学的一个研究领域,“挫折理论”。人们在遇到挫折情境的时候,会有各种各样的反应,大致三种:第一种,不予理睬、泰然处之;第二种,将挫折升华,最理想的方式就是化挫折为力量。其实,爱情遇挫未尝不是事业成功的刺激。英国生理、心理学家谢灵顿曾经是个不求上进之人。有一次,他向一个纺织女工求婚,女工对他说,我宁愿跳进泰晤士河自杀,也不嫁给你。这是多大的羞辱啊。谢灵顿没有沉沦,也没有报复,而是发愤图强,成为一名大名鼎鼎的科学家,获1932年诺贝尔生理学奖。

  挫折理论的第三种,叫做“挫折—攻击反应”。 第一种攻击“冤有头、债有主”式的攻击,报复的目标很明确。他的报复性行为,是“欲致对方死地而后快”。我发现,有80%甚至以上的凶杀案都与此类报复心态相关,而报复心态则可找到挫折的影子。

  另一种没有特别的针对性,而是泛化地指向社会。我们近年看到很多案件,比如公共汽车爆炸案、破坏铁路公路等,行为人认为社会对他不公。这也叫做外罚性反应,与恐怖主义不同。郑民生属于外罚性反应,没有具体目标、泛化到全社会。

  《新民周刊》:很多人在这些作案者的精神障碍。然而把地点选在校园,这本身就暴露了自身的清醒?

  罗大华:弱者选择更弱者下手,因为孩子并无反抗能力、校园安保措施薄弱,最重要的是,这种行为能够引起社会的轰动效应。有时这种“被注意感”甚至超过个人诉求本身。类似凶案基本上属于自杀式袭击的范畴,因为他们并未指望犯罪后逃脱,按现行法律,大多会被处以极刑。

  重要的背景是社会转型期间,越来越不可捉摸的社会心理和越来越复杂的社会矛盾现实。如何梳理并化解这些矛盾,解“火药桶”于燃眉之急,已刻不容缓。

  《新民周刊》:社会转型带来的社会失范,会不会带来更多的反社会行为?

  罗大华:很多人呼吁要探寻此类事件深层次的原因,关注这类人群的生存状态。社会的不公平、贫富的两极分化、对弱势群体的关注不足,确实都到了需要我们反思的时候了。

  反社会人格的形成有一个过程,除了本身性格特质之外,也和他生活的社会环境有关。如果能够在导致悲剧前获得疏导,此类案件或许是可以避免的,我希望人人都能关心你身边的朋友,家庭和社区都要建立人文关怀机制。心理危机干预相当重要,我们不要等到恶劣情况出现之后,再来反思。

  对全社会来说,我们不但要提倡健身运动,也希望提倡健心运动,让大家都来重视心理健康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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