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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被错判青年在真凶自首后仍坐牢案始末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6月18日13:12  三联生活周刊

  王子发与覃汉宝:法律的荒诞剧

  一桩命案,报案者最终被以凶手论处,多年后却冒出了自认是真凶的自首者,接下来却不是拨乱反正、沉冤得雪,而是旧案未翻、新案未结的僵局。这就是广西河池的王子发案,与河北的聂树彬案、内蒙古的呼格吉勒图案如出一辙。王子发唯一的幸运,在于他还活着,可活着又怎么样?自首者覃汉宝认罪已经3年半了,法律程序还没有走完。2010年6月10日,覃汉宝案一审第三次开庭,持续了两天半的庭审,结论依然是“存在许多重大疑点,需要延期审理,择日另行开庭”。王子发还在监狱里,他的清白和自由,近在咫尺,遥遥无期。

  主笔◎王鸿谅   摄影◎张雷

  自首者

  覃汉宝的心思,母亲李秀珍一直搞不懂明白,她也没那么多精力来分析这些玄妙的事情,柴米油盐的生计问题,已经耗尽了她的心力。兄妹三人,李秀珍排行老二,哥哥早亡,留下4个未成年儿女,她挑着这重担,婚后依旧不能卸下来。夫家的日子也不宽裕,她的重负就更显得碍眼,即便她生了两个孩子,结局还是离婚。再婚嫁给东兰农机厂职工覃炳福,他们收养了一个女儿,1980年又生了一个儿子,就是覃汉宝。李秀珍记得,最艰难的时日,一家人过年只有1斤半肉,“分成3天吃,都给孩子,我们两个大人就装作已经吃过了”。昏暗的屋子里,56岁的李秀珍声音低沉,旁边坐着中风偏瘫的丈夫覃炳福。她实在不想说这些,“有什么好说的呢,我这辈子过的日子,真的没有一天笑得出来”。

  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仅靠覃炳福的工资显然不行,李秀珍也就只能被打磨得越发的强韧,她甚至还做起了建筑工,承包着小工程,成了建筑队的小包工头。侄儿侄女们陆续长大,“老大是我帮忙介绍的媳妇,老二是自己找的,老三嫁了出去,老四参军去了”,这是唯一能让李秀珍欣慰的话题。至于她自己的生活,实在是越来越一团乱麻。靠着建筑队的工程,她好不容易攒下了一些钱,1996年开始修新房子,结果却被查出患了喉癌,她就凭着当过土郎中的父亲留下的那些方子,自己上山采药撑过了10多年,“现在还要继续吃,不能停”。进门左边的橱柜、桌子和地上,满满当当地堆放着她的草药。

  更麻烦的是儿子覃汉宝。“12岁那年从老房子二楼摔下来一次,头先落地,晕过去了好久才醒来,也没钱送他去看医生,后来就落下了毛病,跟别人不一样。”李秀珍语气中的无奈多过悲痛,她早就认命,可苦难还是接踵而来,“他好的时候也好,发(病)的时候就不说话,问他什么都不说,不停地拿头撞墙,摔东西;要是回到外婆家,就跳到河里沉到水底不起来,每次都要去救他,很吓人。”覃汉宝三年级就辍学了,在东兰县城里晃荡着长大。东兰隶属河池,距离南宁308公里,群山环绕夹河两岸的狭长县城,唯一的资源只有自然风光,可又没特殊到全国知名,“右江革命发祥地”的红色旅游标签,也是近年来才贴上去的。这里距离南宁308公里,直达快车目前也要4个小时。覃汉宝这样的小镇少年,一抓一大把,他结婚生子,21岁就成了父亲,有了女儿覃莹菁。可李秀珍还是很操心,儿子和媳妇总是吵架,她觉得儿媳妇“就不是安心在这个家过日子”。覃莹菁1岁多的时候,儿媳妇又怀孕了,这次生的是儿子,可只有6天就死了。李秀珍还记得,“那天我出门去给建筑队的人发工资,才发了第一家,就有人跑来喊我,说家里出事了,我赶回去,孩子在儿媳妇怀里,脸是紫黑的”。

  这是覃家的一桩悬案,孩子死后,覃汉宝的婚姻也散了,虽然没办离婚手续,但他的妻子断然离家跟了别人。李秀珍算过,“到现在,‘嫁’了4次了,女儿她也不要了,7年从来没回家看过一眼”。覃汉宝任由妻子走了,撞墙、摔东西、跳河这些惯常的举动依旧继续,他还差一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点火自焚,他跟李秀珍说,“儿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活着没有意思”。李秀珍担惊受怕惯了,内心也就变得格外强大,她知道自己的劝说没用,“我多说几句,他就烦了,就会跟我大声吼”,她只能多花些心思,把儿子看得更紧些,见他喜欢跟人喝酒,醉着回家,也由着他,只求他“好好活着”。

  可这卑微的心愿也成了奢求。覃汉宝的名声不太好,东兰农机厂的老厂长黄正睦记得,“经常听说他小偷小摸,但是又抓不到他什么证据”。等到查有实证,为时已晚。李秀珍只记得那是2005年的一个下午,“他本来在家里抱着女儿,突然有两个朋友来喊他,他就把女儿交到我手上走了,晚上没回来,第二天,警察来了”。覃汉宝因抢劫罪入狱,刑期4年。李秀珍只能怀疑,“那天晚上他肯定是跟别人一起喝了酒”。为了让儿子安心服刑,李秀珍只要有时间,就带着孙女覃莹菁去罗城监狱探监,单程5个小时车程,大清早出发,晚上22点才能回来。她只跟孙女说爸爸在外面打工,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一个善意的谎言。

  4年不算太久,老老实实服刑,覃汉宝2008年8月17日就能出狱了。可是2007年2月5日,覃汉宝却突然在监狱里对管教干部自首,说自己才是2001年吴宗谋命案的真凶。他说这件事情一直压在心里,儿子的早夭也是报应,说出来心里才能真正解脱。他的自首令人错愕,当年的命案早已了结,东兰县武篆镇拉乐乡板更屯村民王子发被认定是凶手,以抢劫罪一审判处死刑,二审改判死缓,2007年时已经服刑6年。

  报案者

  如果不是家里修新房欠下了1万多元的外债,2001年王子发其实并不想进城打工,父母妻儿都在家里,儿子才两岁多。可修房子总是村民们的头等大事,结婚生子,修房子,给儿子娶媳妇,是轮回也是习俗。武篆镇离东兰县城有30多公里,拉乐乡就更远一些。盘山公路大雨天时常塌方,红色的泥土从山上滚落下来,路就被截断了。这里山势秀美,风景如画,而画中的人们,生活与诗情画意全无关系,人均不到5分田,生计永远是大问题。外出打工也好,在家务农也好,日子一年到头总是累的,而收获总是少的。

  兄弟五人,王子发排行第四,生于1974年。最有能耐的是大哥王子高,早早就出来县城打工,从小工做起,慢慢也成了小包工头,兄弟们出来都去投奔他,王子发也不例外,他通过大哥认识了东兰农机厂的老职工吴宗谋。早年王子高来东兰打工,与吴宗谋结识,经常吃住在吴宗谋家里。“吴宗谋这个人,没有别的,就是喜欢跟人喝酒,喝完了就发酒疯。”老厂长黄正睦对他的酒瘾印象深刻,“不过不管喝到多晚闹到多晚,第二天上班他从来不迟到。”

  那时候农机厂还没有倒闭,除了厂区还有地皮,沿着河边的坡地盖了一排排的职工宿舍,格局都是一样的平房,一房一厅一厨房,没有厕所。吴宗谋的酒瘾,让邻居们不堪其扰,但没办法,劝也没用,谁劝他跟谁急。隔壁的曹子龙差点还因此跟他打一架,“他实在太吵了,经常闹到半夜两三点,我是习惯了,可有一次我有朋友来住,他也这么吵,我就出门跟他讲道理,结果他就捋起袖子要跟我打架,那我肯定更生气啊,结果后来挨批评的人是我,说我是党员,动手就不对”。时隔多年,曹子龙还是心里有气,“这个人,这么爱喝酒,所以他老婆才带着孩子走了,他一个人过,谁也不管,孩子来了,他也不做饭,随便给几块钱打发,酒才是他的命”。

  王子发也成了吴宗谋的酒友,2001年9月19日的下午,他和亲戚王忠勇一起到吴宗谋家里喝酒。曹子龙回家的时候看到了这场面,心中只能暗自叫苦,他是厂里的笔杆子,这个晚上刚好也要赶材料,一边写一边陪着妻子牙海燕看中央八台的《情深深雨蒙蒙》,看完大约23点钟,“隔壁还在划拳”。他们在这种熟悉的喧闹中入睡,半夜被更大的动静惊醒。“哈哈哈,杀人了。”曹子龙模仿着当年听到的声音,压低了嗓子从喉咙里挤出奇怪的冷笑,他听出是吴宗谋的声音,也就没有太在意,心里还很生气,想着这个酒鬼又在搞什么新名堂。然后是打斗声、沙发和椅子的碰撞声,再然后他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你先走”,心里才开始有些奇怪了。依着他的性格,“当时就想起床拿着棍子出去看个究竟,可是我老婆很害怕,拉着我,不让我起来”。屋子里安静下来,大约半个小时后,警车来了,“我听到警察在申请支援,说出了人命,这才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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