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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知青姜万富43年的苦与乐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7月07日11:08  环球人物杂志

  上海知青——

  姜万富,43年的苦与乐

  刘宏鹏  李玲(新华社新疆分社)

  20世纪60年代,一辆又一辆敞篷大卡车前赴后继,满载着上海知青,行驶几十个昼夜后,停在新疆的戈壁上。

  “到家喽!”司机大喊一声。

  一分钟过去了,没人下车,也没声响;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人下车,没声响。司机一看,整车的青年男女,都在面面相觑——荒漠、黄沙,风一吹,牙齿一咬,满嘴沙沙作响;没路、没房子,人们在沙丘旁的地洞里钻进钻出。他们惊呆了,吓傻了,连下车都不会了……

  十万上海知青永远不会忘记他们初到新疆时的感受。

  周总理的鼓励

  1954年,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成立,承担起屯垦戍边的使命。劳动力紧张,成了兵团最头疼的大事之一。第二年,毛泽东主席在《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一文中向知识青年发出号召:“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兵团随之做出决定:动员内地知识青年支边。20世纪60年代,知青支边达到高潮,累计有10多万上海知青奔向新疆。

  据《中国知青史》一书记载,1965年7月5日,周恩来总理来到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石河子垦区视察,特意接见了12名上海知青。

  周总理在一片葡萄架下落座。他见12名年轻人拘谨地站在一旁,赶忙站起来朝他们招手:“来,来,上海青年到这里来!”接着,总理拉家常似的,问起他们的思想、家庭、文化以及劳动等方面的情况。总理侧过身问女知青杨永青:“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杨永青说:“我的父母在香港,父亲在一家轮船公司当职员。”总理说:“噢,你可来得不容易呀!他们在香港,你在这里,这里可是比香港苦,你能独立生活了,你是好样的。”总理又问她的文化程度,杨永青回答说:“我高中毕业,因为身体不好,没有去考大学。”总理高兴地鼓励她说:“这里也是大学嘛,是劳动大学,劳动大学照样出人才。”

  总理又问女知青卓爱玲:“小姑娘,你的家庭是什么出身呀?”平时爱说爱笑能歌善舞的卓爱玲,低下头羞答答地说:“我出身在资产阶级家庭里。”总理又问:“你家里还拿不拿定息(新中国私营工商业实行全行业公私合营后,国家在一定时期内按固定利率付给资本家的利息)?”精神紧张的卓爱玲听错了,着急地说:“我不要拿,我不要拿!”她的话,引得周围的首长和同志们都乐了。总理乐呵呵地说:“你爸爸拿定息是他的事嘛!”

  接着,总理深有感触地对陪同人员说:“出身在剥削阶级家庭和有复杂社会关系的人,我们都要看他们现在的表现和立场。一个人的出身不能选择,但前途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嘛!”怕这些上海知青没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总理又解释道:“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嘛!”

  总理对12名上海知青说的这句话,随即成为《人民日报》头版的大标题新闻。在阶级斗争之弦绷得很紧的岁月里,它使无数奔赴新疆的上海知青,感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在“地窝子”的第一晚

  “1966年7月17日,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天,我从一个待业青年变成10万上海知青大军中的一员。”今年61岁的姜万富,已经满头白发。从17岁到新疆算起,他在这里呆了整整43年,直到去年退休才回到上海。看着自己当年写在日记里的这段话,他感慨万千。

  启程去新疆那天,姜家每个人都哭了。姜万富是家里最小的男孩,从没离开过上海。亲人的眼泪挡不住离别时刻的到来。汽笛一声长鸣,载着1900多名知青的火车,缓缓驶出上海北站。欢送的锣鼓、高音喇叭播放的进行曲以及亲人的哭声,很快就被抛在脑后。列车停靠苏州、南京时,无数中学生往车窗里递慰问信:“向上海大哥哥学习,保卫边疆,建设边疆!”

  火车开了3天4夜,终于到达新疆吐鲁番的大河沿火车站。姜万富看了一眼车窗外,心立刻凉了:怎么这么荒凉?!可这个地方,离他们的目的地还有1500多公里!第二天,他们转乘敞篷卡车,一路沙尘滚滚,颠簸着翻越天山,又走了7天才到达目的地——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农三师叶城二牧场场部。但是,知青们生活的地方还不在这里。卡车又拉着他们往昆仑山里开,走了十几公里的石头路,“感觉胃都要被颠出来了”。

  “车停下来,我们一看都傻眼了,都不想下车。”姜万富说,这是一片连房子都没有的戈壁滩,仅有的两个“地窝子”,还是专门为迎接他们新挖的。迎接知青的许连长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喊道:“这是一个新连队,地没有一亩,房没有一间,路没有一条,条件很苦,委屈你们了。但是,我们的双手一定能在这片戈壁上开出良田,建成绿洲。眼下住的是‘地窝子’,喝的是涝坝水(土坑里的蓄水),将来一定能住上砖房,点上电灯,用上自来水。下车吧,孩子们!”

  那一夜,在“地窝子”里,没人睡得着。苦闷的姜万富,拉了位战友出来散步。他们爬上一个高高的沙丘,相视无语。良久,战友脸朝东方,朝着上海的方向,大声呼喊:“喂!我在雪域——”

  姜万富也附和着,拖着声音:“哎!我在高原——”

  似乎只有这样的呼喊,才能舒解他们心中的担忧。

  叶城的外科医生

  最初的半个月,知青们几乎没有笑容。支边前,他们都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但是,这里苦得“出乎意料”——他们每天劳动11个半小时,每15天才休息一天,挖土、挑土、开垦荒地。

  即便如此,所有知青都以干活积极为荣。姜万富自己出钱,到20公里外的镇上买了一把又薄又大的坎土曼(一种锄头)和一把大镰刀。它们让姜万富耍足了威风——在他的带动下,牧场知青们打破了日挖土方56立方米的纪录,达76立方米;打破日割苜蓿3.2亩的纪录,达3.6亩。“我就是要证明给大家看:上海青年不光能说,而且能干,我们是最棒的。”

  没过多久,骄傲的姜万富就冷静下来。“这里有身上疤痕累累、参加过抗战和解放战争的功臣,也有比我们早几年来的湖北、江苏、上海、浙江知青,他们保卫边疆、建设边疆多年,现在和我们一样奋力苦干。我,一个上海待业青年,有哪一点比他们强呢?”

  1967年9月28日,是决定姜万富一生职业的一天。“领导派人把我从地里叫回来,让我去学习当卫生员。”第二年,牧场送他去进修外科。结束一年的学习生活后,他成了叶城二牧场20多年来的第一个外科医生。

  在这个平均海拔3000多米的高原牧场上,最远的牧点,姜万富去一次要走8天。昆仑山上,仅有的交通工具就是马和驴,姜万富走遍了远近数百个放牧点,成了戈壁上的“马(驴)背医生”。有些地方,连马和驴都过不去,他只好手脚并用爬过去。一次,姜万富出诊后回家,下山下到一半时,脚下一滑摔倒了,顺着布满积雪的山坡滚了下去。坡的尽头是悬崖,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滚到了崖边。前面正好有一块大石头,他本能地一脚蹬在石头上。人停住了,石头滚下了悬崖!

  在极端艰苦的环境里,姜万富救人无数。8岁的小姑娘吐孙姑·阿吾提误食毒药,昏死过去。姜万富治疗了一天一夜,把她从生死线上拉回来;塞提江·努尔出了水痘,他父亲得了肠梗阻,母亲得了脑溢血,每次都是姜万富翻山越岭,赶过去救治;简陋的手术室里,姜万富实施了2000多例外科手术……43年就这样过去了!

  妻子和女儿走了之后

  上世纪80年代初,上海知青掀起了返城高潮。当年和姜万富一起从上海来的伙伴,很多都离开了新疆。他远在上海的姐姐、姐夫,多次来电话催他回去:“只要我们有吃喝,就有你们的。”此时姜万富已与一名浙江女知青结婚并育有一女。他思来想去:“回城后工作没有着落,我又拖家带口,作为一个男人,哪能全家寄人篱下呢?再说,我的两个哥哥去世早,母亲年纪大,生活由3个姐姐照顾,我还要回去增加他们的负担,是个男人吗?”

  姜万富决定不走了。妻子以离婚相威胁,他也不走。“我的医疗技术,若是放在上海,根本不值一提。叶城二牧场离城里远,牧业点的病人要是得了急症,送到那里要一两天时间,人还没到就早没命了。但有我这样的医生在,及时把病人处理一下,就争取到了救命的时间,就能保命。”

  结果,妻子带着女儿回了浙江。离婚后,“那种孤独,真难受呀!”不出诊的时候,姜万富就自己拉二胡、敲扬琴,排解忧愁。

  实际上,姜万富真的很想家。他后来跟牧场诊所里的护士赵军花结了婚。赵军花出生在新疆,比他小十来岁。姜万富设法教会了她上海话。实在想家的时候,他就用上海话跟妻子聊天。1998年,92岁的老母亲最终也没等到唯一在世的儿子回到上海,便撒手人寰。姜万富收到了姐姐们寄来的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装着一块黑纱。此后,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经常流着泪,独自跪在地上,向东方磕头。

  姜万富说,他也对不住女儿。大女儿被前妻带离新疆时才8岁。他再婚后生下的二女儿姜玉娇,10岁时就被他送到上海跟奶奶过。“没办法,她妈妈是诊所的护士,晚上急诊手术时还是我的助手。夜里不敢把女儿一个人留在家里,只能带着她加班。她小小年纪就看着我做手术时血淋淋的场面,太残忍了……孩子在梦里都被吓得哭出声来,只能送回上海去……”

  想家想了大半生,可2009年退休回上海时,60岁的姜万富老泪纵横,舍不得走。他走了,病人们怎么办?多年来,他带过的有文凭、没文凭的医护人员,先后走了十几个。去年冬天,有个准备到这里来工作的大学生,一看周围的环境,连车都没下就走了。“B超没人了,接生也缺人了,盼望已久的X光机很快要来了,也没人会用!”

  离开新疆时,姜万富流着泪说:“对不起了,乡亲们!我们的家训是:少不出家乡是废人,老不返家乡是罪人。以后的清明节,我要去拜祭父母啊!”

  2009年8月,60岁的姜万富回到了生他养他的黄浦江畔。在政府的帮助下,他们一家住进了两室一厅的新房子,女儿姜玉娇大学毕业后也被上海市闵行区中医医院录用。昆仑山里的乡亲们生了病,还是打电话给他,找他“看病”;杏干和葡萄干晾好了,会给他寄到上海。

  抛繁华而乐寂静,舍安逸而取艰难,姜万富的43年,是支边上海知青的缩影,是10万人的青春无悔。

  援疆干部——13年的情无法衡量

  《环球人物》杂志记者  刘雅婷

  1996年,为促进新疆发展,中央做出开展援疆工作的重大决策。1997年,第一批援疆干部进驻新疆,拉开了援疆工作的大幕。此后13年中,有6批共计3700多名援疆干部来到这里。不管是年轻的“80后”公务员,还是人到中年的教师,回想起援疆生活,都饱含深情。

  “日全食”带来紧急任务

  今年7月,广东的“80后”援疆干部刘慧,已在哈密地区伊吾县旅游局工作了两年。她是迄今为止最年轻的援疆干部。

  2004年,刘慧从广州大学旅游学院毕业,进入广东肇庆旅游管理部门工作。专业对口,又是公务员,刘慧的前途一片光明。然而,4年后,刘慧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我要去新疆!”“我非常热爱旅游事业,对于旅游管理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这是我想去新疆的初衷。”

  “不过,报名援疆也是一件非常巧的事。一直以来,我对新疆和西藏这两个地方都非常向往。2008年5月,肇庆市委组织部下发援疆通知,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到了报名截止时间,没想太多就赶快报了名。”刘慧说,当时,肇庆市旅游局已有十多人报名,后来经过层层公开选拔,她进入了“四选二”名单,但不是第一人选。“市委组织部的干部找我谈话,说我是后备的。我听了并不意外,只是一再表达了援疆的信心和决心。”

  刘慧参加竞聘前,身边一些朋友都来“泼冷水”。“我的一个好朋友竟然问我,去援疆是不是想升职啊?我几句话就否定了他的想法。我是想在一个不同的地方磨练一下自己,而且也可以为贫困地区做些事,何乐而不为呢?”

  竞聘的日子终于到了。刘慧做了大量的功课,尤其是对支援地哈密地区伊吾县做了深入了解。“我从网上查阅了有关伊吾的大量资料,了解了当地的旅游资源和发展状况,对今后的工作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和规划。”结果,并非第一人选的刘慧成了“黑马”,获得了去新疆的资格。

  2008年7月29日,刘慧刚一踏上伊吾的土地,就接到一个紧急任务——两天后出现“日全食”,伊吾将是全球最佳观测点,世界各地的大批天文爱好者将蜂拥而至,她的任务就是利用这一时机,向外界展示和宣传伊吾。刘慧来不及多想,“马上上网、下图书馆、找资料,恶补了一通天文知识,然后跟旅游局的领导沟通如何做好现场宣传工作。这次活动过后,我用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完全适应在伊吾的工作角色”。

  回想起这两年的生活,刘慧说:“我不是来出风头的,我把援疆当做是一次深造。我已经用行动证明了我的诚意,这是一笔重要的人生财富。”

  “我想多陪孩子们几年”

  35岁的郑文彬,是浙江温岭市第四中学的一名教师。2007年3月,经过选拔,他来到了新疆和田地区民丰二中支教。

  郑文彬第一次走进民丰二中时,“虽然心里已有所准备,但看到眼前的情景,还是很震惊。整个学校只有一排平房,教室里布满灰尘,桌椅破旧。操场坑坑洼洼。孩子们瞪着眼睛,有些胆怯又有些渴望地望着我。我心里一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民丰县气候非常恶劣,全年浮尘天气在220天以上。3月底、4月初的时候,风沙很大,10米以外就看不见人……由于没有老师愿意来,这里的老师只能常年超负荷工作。

  刚来的时候,郑文彬教的是民丰二中附小五、六年级的英语课,一共4个班,每周8节课。“这些孩子没学过英语,但都很努力。每个星期三和星期五晚上,我还会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给当地的老师上课,讲计算机基本软件的使用。”

  除了教课,这里的老师还有一件必须做的事情——每年3月去荒漠植树。一次,郑文彬跟着去植树。“一眼望去,41亩土地上没有一点绿色。在工地上站了不到5分钟,我的嘴里、耳朵里、鼻孔里、衣服上、鞋子里就全是沙子了,最后连眼睛也不敢睁开……我们学校有些老师,已经在工地上干了9天,上面马上要来检查验收了,可学校的植树任务还有一半没完成。我们决定让一些学生来帮忙。其实我有些犹豫,担心学生们不愿意来。但是,电话打过去后,所有的孩子都来了。他们一锹一锹地铲土,风沙将他们变成了一个个小沙雕,但没有一个孩子去避风,也没有一个请假。多种点树,就少点风沙,这样的活他们愿意干。”从那以后,郑文彬再也忘不了这些学生们“喝着凉水、吃着冷馕、战着荒漠,还坚持学习的样子”:“我真想多陪孩子们几年。”

  除了刘慧和郑文彬,还有更多更感人的故事。这13年里,援疆干部带来了1200多个项目、近300亿元的援助资金。而知识和技术援助等,则是无法用数量和金钱来衡量的。“我们想给新疆留下更多东西。”这是3700多名援疆干部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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