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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永顺老司城遗址调查:填补土司考古学空白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12月21日14:58  中国社会科学报
中国社会科学报独家报道:中国的马丘比丘。 中国社会科学报独家报道:中国的马丘比丘。

  马丘比丘是保存完好的前哥伦布时期的印加遗迹,被称作“失落的印加城市”。1983年,马丘比丘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为世界遗产,成为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文化与自然双重遗产之一。最近在湖南湘西的老司城遗址考古发掘,引起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刘庆柱表示:“老司城遗址是永顺土司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军事中心、文化中心。它的最大考古价值就是填补了土司考古学的空白,为研究国家制度、民族关系、民族文化等提供了物化载体,为我国土司制度考古学开了一个好头。”有专家更是表示,此次挖掘出土的老司城,有可能成为中国的马丘比丘。

  地处湖南西北的永顺县是湘西自治州全州八个贫困县中唯一一个国家级贫困县,没有工业,仅有的亮点是芙蓉镇和猛洞河漂流两处旅游景点。不过,最近在这里进行的老司城考古挖掘将永顺推到全国媒体的聚光灯下。

  2010年5月,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受永顺县政府委托,并报请国家文物局批准,第三次对老司城遗址进行考古发掘,新发现土司时期遗址20多处。10月29日,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湖南省副省长郭开朗等对考古现场进行了考察。一个神秘的土司王朝也正在浮出水面。一时间,100多家媒体涌向永顺。

  11月21日,由湖南省文物局主办的“老司城考古发掘暨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研讨会”在永顺召开,邀请了国家文物局文物保护与考古司考古处处长阎亚林、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所长王巍、刘庆柱、中国国家博物馆考古部主任信立祥、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原院长李伯谦在内的共16位专家学者参加了会议。永顺老司城究竟埋藏了多少秘密?带着这样的疑问,记者赶到了永顺老司城考古挖掘现场。

  老司城是保存最完整的城市遗址

  曾经辉煌壮观的土司“皇城”,如今只是一个考古现场,红色尼龙绳做成的警戒线将其团团围住。“考古工地 谢绝参观”、“考古工地 严禁拍摄”等警示牌随处可见,开掘出来的城池遗迹也被白色的塑料薄膜掩盖着,上面压着砖头。唯有城墙还露在外面。

  与记者一同前往的是吉首大学中国土司历史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吉首大学文物修复与文物鉴定室主任成臻铭教授。永顺老司城是吉首大学的田野调查基地,成教授曾在老司城做过田野调查、民间文献收集和口述史整理,对当地非常熟悉。他向记者介绍了永顺老司城的情况。

  土司,是受中央王朝任命的地方官,实行世袭制。土司制度带有军政合一的性质,如宣慰使、宣抚使、安抚使既是各自辖区的最高行政长官,又是本地区的最高军事领袖。老司城又名福石城,是彭士愁于公元912—923年历时11年建成的。彭士愁是土司始祖溪州刺史彭瑊为的孙子。他继位后,彭氏势力日渐强盛,彭士愁也因此成为统领五溪20州的靖边土司王。939年8月,彭士愁与楚王马希范展开相持近两年的“溪州之战”,最终以彭士愁主动求和而告终。从此,双方签订盟约,为彭氏土司王朝奠定了818年的传世基础。

  土家族非物质文化传承人向盛福为记者解释了“老司城”名字的由来。他说,老司城是永顺土司的司治。清初土司王还把司衙署迁至颗砂行政,被称为“新司城”。与此相对立的原大山中的司城有了一个“老”字,名“老司城”。

  出现在记者眼前的老司城背靠紫荆山,城前的灵溪河自东北而西南环城流过,四面环山,成臻铭介绍说,前面的远山“如凤凰展翅一般”,属于“万马归朝”、“龙凤呈祥”之地。老司城占地面积为2500亩,分为金銮殿、太极宫、寿宫、娱乐宫、丞相府、大将军府等部分。其中,“皇城”为椭圆形,总占地60亩。

  曾经辉煌壮观的土司“皇城”,如今只是一个考古现场,红色尼龙绳做成的警戒线将其团团围住。“考古工地谢绝参观”、“考古工地 严禁拍摄”等警示牌随处可见,开掘出来的城池遗迹也被白色的塑料薄膜掩盖着,上面压着砖头。唯有城墙还露在外面。

  成臻铭指着微白的城墙对记者说:“这是明代的‘水泥’,由糯米、石灰、棉花等物质组成,粘性非常好,非常坚固。”他又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淡蓝色瓷碗的碎片,“这应该是明代的,这些东西在这里随处可见”,他指着脚下的一段鹅卵石路面说,“这是土司的宫殿区,街道很宽。”他说,“原先这里都被土覆盖,现在考古队把它清理出来,非常壮观。”

  拾阶而上,爬上一个山坡,记者看到考古队员们正在劳作,刚清理出来的遗迹清晰可见。记者找到此次老司城考古发掘队负责人之一、湘西自治州文物局副局长龙京沙。他告诉记者,“目前正在挖的是宫殿区的一条排水系统。”

  站在高高的宫殿区山坡上向左右眺望,视野所及皆是“皇城”的范围。“我们现在所处的老司城为永顺彭氏土司政权的司治所在”,龙京沙介绍说,“老司城遗址分布有宫殿区、衙署区、居住区、墓葬区、宗教祭祀区等遗址区;地面历史遗迹有祖师殿、摆手堂、古墓群、古街道、古城墙、彭氏宗祠、德政碑、‘子孙永享’牌坊等。”

  “发掘后的庞大遗址,将具有惊人的视觉冲击力,堪称‘中国的马丘比丘’”, 龙京沙还表示,“其观赏性、真实性、完整性为中国现存城市遗址中所罕见。”一直从事土司研究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李世愉也告诉记者:“有权势的土司往往仿中央王朝的皇城建制而修建自己的王城、行署,老司城遗址完全发掘出来应该是叹为观止的。”

  彭氏土司后继有人

  “尽管土司之间有时也会有战争,但土家族土司多次受中央王朝征调,土兵在征蛮、抗倭、援辽等重大军事行动中,均立下赫赫战功。”

  每个古老民族都有她的英雄和传说,一部民族史离不开英雄的故事。如宋代的岳飞和文天祥、明代的郑成功和戚继光,他们都在民族遭遇强敌时以卸外辱,书写了一段波澜壮阔的英雄史诗。那么土家族的英雄又是谁呢?

  成臻铭把记者带到紫金街一座“子孙永享”的石坊前。他告诉记者,“这是翼南牌坊,位于司城南面紫金山和若云书院的雅草坪,始建于明嘉靖年间,上刻‘子孙永享’四字,是为了表彰26代土司彭翼南率土兵抗倭有功竖立的。”记者看到,翼南牌坊保护得并不好,茂盛的杂草丛中,几根长形木板搭成的围栏算是护栏,饱经风霜的外表在阳光照射下显出斑斑点点的破旧相。

  在采访中,记者遇到了彭剑秋。作为土司后裔,他自豪地告诉记者:“彭翼南是永顺第26世土司宣慰司。1554年,年仅18岁的他率土家族土兵3000人从王村(今芙蓉镇)出发奔赴东南抗倭前线。他的祖父致仕宣慰彭明辅领报效兵2000人为孙子助战。最终,彭翼南因抗倭有功,获‘盖东南战功第一’称号。”

  “尽管土司之间有时也会有战争,但土家族土司多次受中央王朝征调,土兵在征蛮、抗倭、援辽等重大军事行动中,均立下赫赫战功。”吉首大学张家界学院副院长罗维庆说。成臻铭也强调,土家族士兵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表现,是因为“他们受传统的儒家文化影响较深,对中华民族的认同感很强,具有一种很深的‘中华情结’”。在对明代金石碑进行研究的时候,成臻铭发现,“土司彭世麒的夫人在临终前还对常年在外征战的丈夫说:‘愿夫君为氏事慎节圣心,事吾老姑,力报家国恩,以保先业’”。他说:“人之将死,首先想到的还是国家。当我看到这样的记载,都感动得流泪了。”

  在成臻铭的引导下,记者来到位于紫金山墓葬区的彭世麒与夫人合葬的墓前。紫金山位于老司城的东门,是凤凰山的右翼延伸下来的一个小山岗,面积约20余亩,是埋葬历代土司王和土司王亲属的主要墓地之一。成臻铭介绍说,“这是彭世麒墓,彭世麒时代是永顺宣慰司最为繁盛的时代。”记者在洞口看到雕刻得非常清晰的墓门,“这个墓门美妙绝伦,门上的雕花非常精美,代表明朝最高的雕刻艺术,这与他生前所用的门应该是一样的设计。”成臻铭感慨地说。

  “这边是彭宗舜墓,他也是有战功的”,成臻铭指着彭世麒墓右边的一个墓说。在考古现场,记者搬开砖头,揭开覆盖在墓前的塑料薄膜,向内张望,墓穴里漆黑一片,于是记者带着手电筒跳了进去。彭宗舜墓是一墓三室,中间存放的是彭宗舜棺椁,两侧间是夫人棺椁,但此前墓里大量宝藏已被盗,棺椁也被烧掉了,被烧黑的墓墙壁上有考古队所做白纸黑字的标签“6号墓室南壁”。

  成臻铭告诉记者,这些墓主人的牌位和偶像大多供奉在彭氏宗祠。彭氏宗祠位于老司城中心,在土司“寝宫”的后面,内供历代土司的牌位,有精美的木雕像,各具神态,栩栩如生,是明代万历十九年第24代土司彭元锦任宣慰使时建立的。

  但记者来到彭氏宗祠时大门紧锁,门前立的木柱上绑着一块“考古期间 谢绝参观”的警示牌。从门缝中看去,成臻铭告诉记者,“他们挖到宝贝了。”原来大门紧锁的彭氏宗祠里,考古队员正在井然有序地修复文物。透过门缝,记者记录下了工作现场僻静的一角。

  土家族至今保留土司制度影响

  与“子孙永享”石坊一样流传下来的,还有土家族最为隆重热烈且富有传奇色彩的节日“赶年”。“赶年”,就是“往前赶一天过年”,即赶在汉族过年的前一天过年,相当于汉族的“春节”。

  与“子孙永享”石坊一样流传下来的,还有土家族最为隆重热烈且富有传奇色彩的节日“赶年”。彭剑秋说,“赶年”,就是“往前赶一天过年”,即赶在汉族过年的前一天过年,相当于汉族的“春节”。嘉靖三十三年冬,当圣旨传到土家族山寨,正值年关,如过了年出征,按时赶不到苏松地区,就要违犯军纪,贻误战机。一方面考虑急赴国难,一方面想到团年情深,怎么办?老司城中一位老族长向彭翼南建议:提前过年,让土家族子弟过完新年再奔赴前线保卫海疆。于是“蒸甑子饭,切砣子肉,斟大碗酒”筹办提前的新年。

  彭剑秋还告诉记者,“赶年”实际上是为了纪念土家族的祖先彭翼南。他早就听祖辈们说,明代是土家族土司发展最强盛时期,“城内三千户,城外八百家”。清代土家族诗人彭旋铎有诗为证:“福石城中锦作窝,土王宫畔水生波;红灯万盏人千叠,一片缠绵摆手歌。”

  除了“赶年”,土司制度对当地人还有哪些影响呢?记者采访了老司城村一位正坐在自家门前晒太阳的土家族老人。老人今年87岁,名叫向用锁。他给记者讲述了有关土司“初夜权”的一个传说。清代永顺宣慰司存在真姓彭与假姓彭之争,即与身患怪病的“白鼻子无道”——第32代宣慰使彭泓海——经常骚扰非彭氏族人有关。据说,白鼻子土司系蛇精投胎,鼻子上长着一种奇痒无比的白斑疮,鼻子一痒就杀小孩取血止痒,食其肝滋补身体,之后将其尸体扔入老司城对面的万人坑。白鼻子土司除每晚“吃”一宫女外,还要对非彭姓新娘行使三天三晚的“初夜权”。

  向用锁老人讲的这个传说到底有没有历史根据呢?对土家族民俗深入研究的吉首大学人类学与民族学研究所民族学研究团队成员田清旺告诉记者,正史中对此并无记载。他认为:“土家族婚俗中有‘敬土司’的环节,但新娘敬神这一习俗不是土家族独有的,其他很多民族都有。例如古代某些民族宗教的‘神交’,奉献女孩与巫师发生关系等等。敬土司神是把土家族的家族神化,通过敬这个神达到多子多福。另外,这种说法更像是对土司的攻击。改土归流后,地方官员为禁止民间敬土司可能会采取丑化、妖魔化土司的做法。实际上,改土归流之前是等级婚姻。土司要保持血统的高贵,也不可能推行‘初夜权’。”

  改土归流:土司王朝的黄昏

  雍正六年,清廷大兵压境,而周围保靖、桑植土司改土归流过程中,永顺土司彭肇槐深感大势所趋,难以独存,于是自动献土,皇帝诏谕,改为流官,带着子孙离开湘西,回江西祖籍地方立户。

  记者感叹当年这座皇城的辉煌气势与繁荣景象的同时,不禁要问,它是如何衰落与埋入地下的?

  “这就不得不提到清朝的一位皇帝——雍正”,成臻铭说,清朝雍正初年,清廷国力充实,为加强边远地区的中央集权管理,对西南诸土司实行“改土归流”。雍正六年,清廷大兵压境,而周围保靖、桑植土司改土归流过程中,永顺土司彭肇槐深感大势所趋,难以独存,于是自动献土,皇帝诏谕,改为流官,带着子孙离开湘西,回江西祖籍地方立户。

  李世愉说,“雍正发动‘改土归流’主要源于中央政权与土司之间的矛盾日趋尖锐”,建立土司制度,原本是权宜之计,带有过渡性,而且土司制度带有一定的割据性,这就造成了与中央政权的矛盾。到雍正年间,势力大的土司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政令难以在土司地区畅通,所以雍正要变‘以夷制夷’为‘以汉化夷’,实行‘改土归流’”,“但就湘西土司而言,他们是自愿的,因为土司与土民之间的矛盾已经很尖锐,常有土民对土司的反抗斗争,土司已很难维持其统治。”

  对此,吉首大学历史与文化学院杨庭硕教授根据多年的研究认为,“雍正‘改土归流’,在不到6年的时间,同时在五省开展,在中国历史上并无先例。就湘西土司而言,‘改土归流’的时间是清廷和漠西蒙古的战争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其目的是拉拢西南土司,打败漠西蒙古。”杨庭硕表示,“湘西土司‘改土归流’只是中央王朝的一步棋,而非妨碍了中央王朝的统治,因此它是战略需求。”

  吉首大学历史与文化学院副院长瞿州莲则明确表示:“湘西土司是被迫改土归流的。因为当时对西北的军事行动和云贵地区‘改土归流’时,军需物资匮乏,需要从洞庭湖运输物资。而调兵、调军粮要经过湘西土司,湘西是军事战略要地。但该地区汉化程度高,湘西这次‘改土归流’也特别彻底,以后就没有土司了。”

  瞿州莲通过对《清史稿》、《永顺县志》、《永顺宣慰司历代稽勋录》等史料的研究认为:“从彭肇槐的一首诗可以看出,‘改土归流’后的永顺土司的真实心态,不改,有灭族之灾;改,中央‘以礼相待’,所以不得不改。”

  基于上述种种原因,延续了九个王朝,共计818年的永顺土司彭氏政权最终宣告结束。据说,末代土司彭肇槐携家眷离别故乡老司城时,行至灵溪河,心痛欲绝,坠落马下,长跪河边,泪似飞雨……

  从那以后,老司城逐渐冷落萧条。(出处:中国社会科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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