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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殇的多重解读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5月12日09:28  时代周报

  菜贱伤农问题正席卷全国,政府正在积极疏导,市场也在反思:农民应该科学种菜,根据市场选择来选择种植品种,积极融入并打通营销网络,而不是被动、孤立地闭门生产,结果往往陷自己于无奈境地,市场活动中,自我适应、自我拯救也很重要。

  本报记者 王丽榕 韩玮 发自广州、上海

  菜殇仍在继续。

  5月9日,在广州市白云区种菜的江西抚州菜农阿珠,经抢救无效去世。一个星期前,她因生菜卖不出去喝农药自杀。

  阿珠自杀那天,天气闷热,广州市郊番禺区南浦岛上,江西丰城菜农竹英,坐在自家菜地边的石棉瓦棚子里,看着绿油油的生菜,暗自神伤。

  那天凌晨4点多,竹英的丈夫用三轮摩托车拉了6筐多生菜到附近的大石市场,11点才回来,由于卖不掉,有三筐扔掉了。天气越来越热,菜长得快,卖不出去只能烂在地里。

  从山东到广东,菜贱伤了菜农无疑已成为一个全国性的问题。在市场大潮中,在菜价涨落间,菜农只能是一片随波逐流的浮萍吗?

  种菜脱贫

  竹英原本在老家江西工厂打工,丈夫是木匠,两人月收入三千多,随着两个孩子上中学,生活压力日增。后来,在广州增城种菜的堂妹夫告诉他们,来广东种菜,除了抚养孩子及日常生活开支,每年能存下两三万元。

  经不住种菜脱贫的“诱惑”,去年9月,竹英辞了工,在老乡的介绍下,来到广州地铁二号线南浦站附近的一片菜地,周围有丽江花园、广州碧桂园、海龙湾、南浦海滨花园等著名楼盘。这片100多亩的土地,由一个种草莓的浙江人与东乡村委会整体签租,再转租给菜农。

  竹英租下3亩地,时间一年,每亩租金2500元。旁边的老乡饶东春则租了4亩。

  “浙江人转手租地,每亩能赚四五百块。”饶东春说。他种菜十几年,之前在佛山南海,因菜地被征收,一家四口比竹英早两个月来南浦岛。

  租下菜地后,面对一米多高的杂草,竹英夫妇每天起早贪黑开荒,准备种生菜。

  去年下半年以来,由于通胀预期加剧,国内食品特别是蔬菜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据广州江南果菜市场(华南地区最大的农副产品批发市场)的市场快报显示,去年生菜批发价格(每月抽取一天)从未低于1元/斤,9月、10月更是涨到每斤2.3元。

  竹英算了算账,若一亩产量4000斤,三亩地每年毛收入有8万元左右。这比在老家打工强得多。竹英觉得浑身是劲,每天晚上一点多就起床割草。

  不少菜农都像竹英一样,由于菜价高企,种菜积极性颇高。来自江西抚州乐安县的菜农袁新平也是如此。他告诉记者,去年南浦地铁站边上这片土地,有一半是抛荒的。而今年,全都开荒种菜。

  开荒、育苗、移植,辛苦忙了几个月,春节前,竹英的生菜终于上市了。那时价格还不错,每斤能卖一块多钱,眼看成本一点点回收,竹英心里很踏实。

  核灾打击

  好景不长。春节过后,大批蔬菜密集上市,生菜批发价每斤跌破1元,不过销量还行。但更大的打击随即袭来。

  3月11日,日本发生9.0级大地震,造成福岛核电厂核泄漏。4月初,本地媒体陆续报道,广东生菜、油麦菜等绿叶菜检测出碘-131。尽管专家一再强调,只要多清洗几遍,就可放心食用,但恐慌在蔬菜流通领域疯狂滋长。

  “菜贩说生菜、油麦菜有辐射,不能吃,怎么也不肯买,2毛钱都不要。”竹英满脸苦楚。整天在地里劳作的她,只听说日本地震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核辐射。让她困惑的是,这些菜她自己天天吃,没有问题,为什么广州人就吃不得了?

  而恰好近期广州天气闷热,蔬菜蓬勃生长,卖不出就只能烂在地里。5月初,记者到竹英附近的菜地探访时,来自江西丰城的曾国根正在把自家菜地种的十几畦苦麦菜一棵棵铲掉。“说有辐射,没人要,有什么办法?”曾国根说。

  曾国根以前在煤矿当井长,年收入有五六万元。后来听弟弟说在广东种菜每年收入有十几万,于是去年7月也来淘金。然而,致富的希望眼见就要落空。

  竹英告诉记者,光开荒成本就是1.6万元,除了地租,还要买水泵、洒水机、三轮摩托车以及除草剂。“成本是收回来了,但现在每天都赔钱,我还要养孩子。” 看着辛辛苦苦种起来的菜,竹英实在不忍心把它们铲掉。

  与东乡村菜农面临相同困境的,还有广州市白云区神山镇罗溪村的菜农小赵,他甚至在油麦菜地上忍不住痛哭。

  江南果菜市场的监测数据印证了菜农们的苦闷。4月1日-25日,江南市场指数由142.37一路下跌到103.5,跌幅达27.3%。而本地菜(主要是生菜、油麦菜、菜心等绿叶蔬菜)日均交易量64万公斤,同比下降3.18%。该市场分析,本地菜交易量减少,“大叶蔬菜更容易沾染核辐射”的传言是一重要原因。

  菜农之死

  进入4月,几乎全国的菜农都一样艰难。4月16日,山东济南唐王镇的菜农韩进在自家的卧室上吊自杀。

  这一天,竹英跟往常一样,早上松土,下午种菜、施肥,凌晨割菜。

  经过媒体的密集报道,韩进的死因逐渐明朗。去年他养羊赔了2万多元,大舅子车祸留下8万元债务。今年他借钱种了6亩卷心菜,按照去年每斤一元的价格,可收入4万多元。不料菜价却跌到一斤8分钱,一亩成本高达1500元的卷心菜只能卖640元。事实让人无奈。内向的他最终走上了不归路。

  人们猛然惊醒,菜贵伤民,菜贱亦可伤菜农。

  竹英没看电视,也不读报纸,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当记者告知韩进的死,她甚是同情:“现在的行情确实让人心寒。去年的菜价明明那么好,实在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竹英不知道的是,由于去年下半年菜价飞涨,11月,国务院出台稳定物价的“国十六条”,在促进农业生产,稳定农副产品供应方面,提出落实省长“米袋子”和市长“菜篮子”负责制。随后,一些地方开始对蔬菜种植进行补贴。广东省政府当月就决定安排5000万元价格调节基金,重点扶持规模化蔬菜种植基地大棚建设和农副产品批发市场冷库等储备设施建设。

  在政府调控刺激下,各地蔬菜种植面积增加,经过几个月的生长周期,刚好在今年三四月份集中上市,造成供大于求的局面。

  尽管不了解菜价下跌的深层次原因,但曾国根朴素地认为:“就是菜太多了。”

  4月25日,南浦岛上的菜农成了媒体的焦点。饶东春对着摄像机讲出了菜农的心声:“一斤两毛都没人要,太难了。”

  5月1日,竹英郁闷地说:“我们的事上电视后,在大石市场,如果我要价3毛,菜贩会说,电视里说你们两毛钱都卖不出去,怎么卖我3毛?本来我们是希望记者能帮我们,现在看来不是。”

  另一种可能

  面对低迷的市场,南浦岛上的菜农,也在寻找自救的办法。

  4月底,竹英曾几次将在大石市场卖不出去的生菜,拉到附近洛溪新城的菜市场边零售,但由于没有摊位,很快被保安赶走。

  “如果有市场就好了,我就能卖菜。”竹英喃喃地说。但租一个摊位卖菜却不现实,作为农民,她每天还要花大量时间种地。“而且摊位租金太贵了,一个月2500元。”

  就在竹英丈夫一筹莫展,将生菜倒掉时,在她菜地东面七八百米远的西亚兴安连锁超市,生菜1斤售价却是0.98元。

  如果菜农将直接生菜卖给超市,减少中间流通,超市既能低价进鲜菜,而菜农也能解决蔬菜滞销问题,岂不双赢?

  实际上, 4月26日,商务部下发有关《部署各地商务主管部门开展蔬菜‘卖难’紧急救助行动》的通知,要求各地组织、引导大型连锁超市召开产销对接会,直接采购“卖难”蔬菜。这个思路,与2008年商务部和农业部联合提出的“农超对接”如出一辙。

  但是,农超对接并不容易。

  5月2日一早,袁新平站在田头,望着不远处的海龙湾小区,说:“我的一茬菜十几天就卖完了,收下一茬还要再过十几天,没法一直给超市供货。而且我只种生菜、苦麦菜、小白菜,品种不多,超市不会要。”

  事实如此,家乐福最早在中国实施农超对接,其华南区公共经理李嘉表示,很少与散户、小户谈合作,首先,这是由采购量决定的,其次,大宗采购便于统一执行采购标准。

  “我们也在办理农超对接的手续,但不足的品种还要从批发市场采购。”西亚兴安超市海龙湾店的采购部韩经理说。

  至于产量问题,粤北韶关乐昌市九峰镇的农民潘国平,在9年前就解决了。办法就是农民自己成立合作社,把农民的果菜集中起来销售。

  “要有产量,不然跟超市没得谈。”潘国平说。他负责的绿峰果菜专业合作社年产蔬菜1.3万吨,水果10万吨,能保证充足供货。经过三年的努力,已经于广州家乐福、深圳华润万家等超市签订直销协议。他介绍,与超市对接后,农户的果菜出售价格高于市场价20%,收购价则低20%。

  但是,南浦岛上各自种着几亩地的江西菜农,根本不知合作社为何物,即使记者多次解释,他们也不认为合作社能带来好处。“我们农民就是种菜卖菜,其他就不知道了。”袁新平腼腆地说。

  如果南浦这边的土地以后被征收了,袁新平或许会去卖菜。经过长期观察,袁认为菜贩比菜农要好,不管菜价涨跌,收入至少有保障。

  而竹英、曾国根则没想那么远,如果当下就有人顶他们的地,他们就洗脚上田,回老家打工了。当菜农并没有当初他们想的那么容易,而种菜脱贫更是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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