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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奔自由之城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7月15日13:41  中国周刊
朱德总司令在延安枣园和干部战士一起打扑克。图/CFP 朱德总司令在延安枣园和干部战士一起打扑克。图/CFP

  热血青年们打起背包,开始了迈向延安这座自由之城的“朝圣之旅”,这是一段交织着艰辛与惊险的旅程。

  中国周刊记者  周昂 北京报道

  上世纪30年代中期,中国共产党扎根延安后,从国内外记者发回的各种关于这个边区首府的报道里,国统区的青年们仿佛望见了一座民主、平等、积极向上的自由之城。它如同一块纯净的圣地,对热血青年们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

  一幅令人惊异的景象出现了。穿着各式服装、背着简单背包的青年大军,从五湖四海出发,奔赴中国的西北角。这些“朝圣者”的口号很一致——“到延安去!”

  根据不完全统计,抗战时期前往延安的青年,至少有3万余人,他们当中有学生、作家、音乐家、画家等等。“延安的城门成天开着,成天有从各个方向走过来的青年,背着行李,燃烧着希望,走进这城门。学习,歌唱,过着紧张的快活的日子。”当年,作家何其芳这样兴奋地描绘着青年人从四面八方涌入延安的情形。

  不过,这的确是一段交织着艰辛与惊险的旅途。

  陕道难

  在当时,想去延安,西安是必经的门户,两地相距近400公里,不通火车。如果从西安开始步行,皆是连绵崎岖的山路,至少要走十天以上。所以,如何在战时搭上一趟去延安的顺风车,以翻越这八百里秦川,这是横亘在许多青年人面前的最大难题。

  1938年2月末的一天,西安七贤庄八路军办事处来了一个叫徐懋庸的年轻人。这位27岁的作家要求到延安工作。时任党代表的林伯渠同意了他的请求,但什么时候有去延安的车,还不一定,林伯渠让徐懋庸等人去旅馆等通知。

  这一等就是数日。徐懋庸等人天天到办事处去问车,总是说没有。三月初,他们忽然听说,近期有一辆大卡车,会载着国民党的几个官员去延安参加三八纪念大会。于是赶忙到八路军办事处,开了一封介绍信,搭上了顺风车。

  几天后,徐懋庸等人和国民党官员同车前往延安。一路上,同行人等谁也不愿意说话,多少有些尴尬。

  但抵达洛川的第二天早上,车子刚出北门就坏了。徐懋庸只能在洛川住了三天,直到司机打电话到西安,派了另一辆车来,才继续前进,到了延安。

  作家陈企霞的遭遇更加狼狈。1940年1月,陈企霞夫妇从重庆出发前往延安,刚到成都,就遭遇日军飞机轰炸,公路遭到严重破坏,车辆无法通行,两人不得不找了当地的旅馆住了下来。盘缠快用完了,只好写信向重庆的亲戚借。

  陈企霞的夫人郑重此时已经怀孕,妊娠反应严重,加上一个月等不到车,心情愈加烦躁。一天,她饭后出门散步,一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大炮弹坑,费尽口舌才让人把她拉上来,回到旅馆后,郑重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好不容易公路通了,道路两旁挤满了一个月来滞留的旅客。此时的人们也顾不得是否舒服了,只要有车就上。陈企霞夫妇挤上了一趟没有顶棚和座位的卡车,再次启程。车子开得很颠簸,沙尘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睛,最后每个人都一脑袋灰,大家互相见了,都捧腹大笑。

  就这样,他们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抵达西安。随后,在八路军办事处的安排下,登上了开往延安的汽车。当车子开入边区,所有人顿时齐声唱起歌来,嗓子都喊哑了。

  虎口脱险

  不过,与翻山越岭的劳苦相比,另一种难,更让人刻骨铭心。

  1939年4月,国民党内部以绝密形式向各级组织下达了《限制异党活动办法》,加强了对边区的封锁。从西安到陕北的路途上,密密麻麻地设置了几十个检查站,遇到赶赴延安的青年,便直接扣留下来,送往集中营监禁、教育。

  对于这些青年来说,八百里秦川于崎岖之外,又增添了一份险恶。

  1940年11月中旬,一辆载有数名医务人员的卡车从重庆出发,前往延安。车上就有女作家陈学昭。全体人员身着军装,佩戴着第十八集团军胸章,他们事先得到嘱咐,“行军途中若遇特务问话,你们能回答的回答,不能回答的就不理睬。”

  12月中旬,当他们行至陕甘宁边区不远的铜川市,突然遭遇国民党的武装人员。一行人被赶下车,关在一个又脏又臭的旅馆内,陈学昭睡在铺着干稻草的泥地上。

  审问多在夜里两三点钟进行。一行人一个个被叫去问话:“你们从哪里来?原来是做什么工作?为什么要到延安去?”审问者还声称,“共产党游而不击,破坏抗战”、“共产主义不适合中国国情”。

  一天晚上,陈学昭被叫去,问道:“你们当中哪个叫陈学昭,你讲出来,对你没有害处。”

  “是男还是女?”陈学昭佯装不知。

  “滚!”审问者恼怒地放走了她。

  音乐家贺绿汀也有着类似的经历。1941年初,他带着自己的妻子姜瑞芝和女儿,登上了一支开往延安的车队,同行的大部分是当时在重庆的文化人。一行人走到半途,“皖南事变”爆发,气氛一下子紧张到顶点。领队要求每个人都想好一套说辞,以应付国民党军队的盘查。

  一天,车队开到一个小县城,突然被国民党军队团团围住。士兵端着刺刀上车检查,还戳破了贺绿汀的女儿的饼干罐,她被吓得大哭起来。

  接着,所有人被赶下车,被押到了一条河堤旁边,面对他们,军队架好了机关枪。

  双方在寒风中对峙了良久,在领队的交涉下,众人又被押回了宪兵司令部。又过了很长时间,一个军官站在凳子上对大家说,这是一场“误会”。最后,除了一辆卡车被扣留,其余车辆予以放行。

  伪装者

  1941年2月,31岁的艾青与几个同伴,在周恩来的安排下,从重庆启程奔赴西北。考虑到路途安全,艾青托一位学生,为他弄来一个国民党高级参谋的身份证件。

  由于这个证件仅允许一人通行,他们便将上面的“一”字改为了“三”字。几个人准备先乘国民政府的汽车到陕西宝鸡,然后绕道耀县,再从这里进入陕北。

  行至宝鸡,他们又遇到两个也要去延安的朋友,于是又将证件上的“三”字改为“五”字。为了装得更像,一个同伴还上街把头发剃了个精光,一位女士特意在行李中放了一件新羊皮夹克和一双高跟鞋。艾青也准备了印刻考究的高参名片。

  就这样,艾青扮作国民党高参,几个友人,有人扮成高参太太,有人扮成勤务员,有人扮成秘书,有人扮成副官,几个人摇身一变,继续赶路。

  当他们搭乘一趟长途汽车赶到耀县时,天色已晚,城门半闭。守卫的军警按三五人一拨,逐个检查证件。轮到艾青,军警用手电照了照名片,又翻查了行李,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手一挥,放他们进去了。

  在城内旅馆,几个人悬起来的心稍稍放下,正准备休息,突然一名军警敲门进来,声称局长要亲自看一下证件。将证件拿走后,直到夜深也没有归还。

  艾青一行人担惊受怕,彻夜难眠。天刚微亮,几个人爬起来合计,应该赶紧要回证件,城门一开即走,以免夜长梦多。

  一个叫罗烽的同伴,自告奋勇来到了警察局,找到了昨夜查房的那个军警,发现此人正在打瞌睡。罗烽一把推醒他,厉声责问道,看证件还要一夜不成?再不给,我们长官就要发脾气了!

  对方还了证件。于是,艾青一行人匆匆北行,出了城门。

  临近延安,盘查越来越严密。一天,艾青等人在路上忽然遇到一个国民党军官,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顿时又紧张起来。

  罗烽给那位军官的随从递过去一支烟,聊了起来,得知这个军官来头不小,是某警备区司令,在这一带颇有权势。因是杂牌军,一直得不到重用,对国民党颇为不满。

  车到宜君,艾青一行人大胆决定,请这个军官吃上一顿饭。此人欣然应邀,在一间小酒馆里,三杯酒下肚,便指名道姓骂开了蒋介石。艾青怕搞出麻烦,赶忙对他说:“还是莫谈国事吧。”一番推杯换盏,双方成了朋友,从此畅行无阻。

  1941年3月8日,艾青一行人历尽艰险,终于抵达了延安。当天晚上,毛泽东打着火把亲自拜会了他们。

  后来,艾青回忆这段往事时,才惊讶地发现,这一趟,他们足足经过了大小47次的检查,才安然到达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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