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地沟油更可怕的
又一声霹雳在头顶炸响:地沟油!
9月13日,公安部破获一起地跨浙江、山东、河南等地的“超级”地沟油制售食用油案,一条集掏捞、粗炼、倒卖、深加工、批发、零售等六大环节于一体的地沟油黑色产业链“横空出世”。
曾经被“厚颜砖家”断言因为技术制约而“不可能流向餐桌”的地沟油,经官方证实,不仅流向了百姓餐桌,而且流得浩浩荡荡,“全国所有地区无一幸免”。
这次玩大了。
不再是“地摊小吃”;不再是“路边烂店”;也不再是“民间食肆”。因为“检验合格”,因为“堂堂正正”,我“天朝玉液,科技甘露”甚至登堂入室,长驱直入星级宾馆,权贵会所,豪门华堂,顶级精舍——地沟油既然“检验合格”,那就应该畅通无阻,好比匪兵蟊贼摇身一变为官军御林,当然糜烂全国,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岂有品牌油、桶装油不被渗透污染之理?
地沟油就是大便。地沟油就是腐败。一坨坨大便虽臭而风行全国,的确涉及“国家机密”,那就是每年高达三四十亿的超巨利润,相当于一家国资委旗下的大型央企!
谁默许了他们?谁怂恿他们?
无数的逐臭之夫,为了牟利几乎密布到每个县城、每座乡镇……可怕的就是这样的“科技和合格”、可怕的就是这样的“全民炼油”!
更可怕的是无数监管机构的选择性瘫痪。
(主笔)胡展奋
地沟油,不仅是“恶狼的传说”
首席记者/杨 江
追溯柳立国、袁一等人的犯罪轨迹,梳理掏捞、粗炼、收购、深加工、批发、零售这六个环节的关系,意义不仅在于掌握全国利用地沟油制售食用油的面上的情况。更为重要的是,可以从中找到地沟油泛滥的深层次原因。
“食命埋伏”,用这句话来形容我们面临的食品安全危机,虽有些过于悲观,却切实反映了人们对当前食品安全问题的焦虑。三聚氰胺、苏丹红、瘦肉精相继登场,不过,神秘的地沟油一直以来只是作为一个传说流传于坊间。尽管过去的数年间,媒体与公众无数次质疑过那些在城市下水道、饭店后堂阴沟掏捞地沟油的神秘人物的动机,也曾经在城市边缘的养猪场、树林、窝棚发现过提炼潲水油的黑窝点,但地沟油仍然只是一个传说。
因为,没有人能够证明这些地沟油最终变为食用油回到了餐桌。全国粮油标准化委员会油料和油脂工作组组长、武汉工业学院食品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何东平曾语惊四座:目前我国每年返回餐桌的地沟油有200万至300万吨。中国人一年的动、植物油消费总量大约是2250万吨,也就是说,按照比例,你吃10顿饭,可能有1顿碰上的就是地沟油。
一些专家认为何东平的估计过于保守,但另一些专家却提出了质疑——用地沟油炼制食用油技术工艺复杂,一般人难以掌握,且炼制费用昂贵,得不偿失。重压之下,何东平收回了自己的话。
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营养与食品安全所研究员陈君石甚至曾语重心长地教育公众,“我们还能吃什么”的担心毫无必要,因为“我们各个政府主管部门的监管力度是全世界绝无仅有的强度”。中国工程院院士孙宝国也曾表态“事实上哪里都没有地沟油”,因为“从科学上来讲,地沟油味道很大,如果处理到没有异味,需要投入很大的成本,所以回到餐桌是不可能的”。
在这些专家看来,地沟油回到餐桌,那都是讹传,都是源自坊间的杜撰与媒体的误导。不过,公安部新近统一指挥浙鲁豫等地公安机关首次全环节破获的一起涉及14个省的特大利用地沟油制售食用油系列案件却使得地沟油的传闻得到证实。谁在误导公众,不言而喻。
地沟油到了怎样的严重地步?被抓获的生产商柳立国担心自己会成为“出头鸟”,因为他认为自己在全国制造地沟油的不法厂商中只是一个小角色,归案后,为了戴罪立功,他检举揭发了山东、河南等地十多家如他一样的不法厂商。销售地沟油的粮油贩子袁一也似有一肚子“委屈”,因为“这是行业潜规则,大家都在卖地沟油,价钱那么低,我不卖怎么行?”她认为“全国90%以上的散装油都勾兑了地沟油”。
袁一的话目前无从考证,但足以让审讯她的浙江宁海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副教导员洪聚峰心头一沉:“这绝对是一场全国性的打击地沟油的会战。全国利用地沟油制售食用油从掏捞、粗炼、收购、深加工、批发、零售已经形成一套非常成熟的产业链。”
“这个案件暴露山东是生产基地,河南是批发中转基地,至于销售,全国无一地区可以幸免。”洪聚峰的同事——宁海县公安局治安大队治安行动中队中队长冯伟峰表示他能够理解柳立国、袁一等人的顾虑:“就全国市场,他们确实只是小头,山东一名叫邢洪生的不法商贩甚至将从柳立国等处购买的地沟油勾兑卖进了齐鲁药业做药物培养基,涉案两三亿元。”
这起利用地沟油制售食用油的特大案件目前已经归案32人,揭开了中国打击地沟油的序幕。
全国应该还有多个山东这样的地沟油生产基地,它们因供应商、销售商交织在一起,冯伟峰将这个地下网络形容为高速公路,“只要你从一个口子进去,顺着这个产业链摸下去,全国制售地沟油的地下图都可以勾勒出来”。
追溯柳立国、袁一等人的犯罪轨迹,梳理掏捞、粗炼、收购、深加工、批发、零售这六个环节的关系,意义不仅在于掌握全国利用地沟油制售食用油的面上的情况。更为重要的是,可以从中找到地沟油泛滥的深层次原因。
从资本原始积累到工艺升级
柳立国,山东省济南市平阴县孔村人,身份证上显示其出生于1975年,不过由于身份证登记时,他虚报了几岁,因此实际年龄要小一些。柳立国中专毕业后进入平阴铝厂工作,是一个普通的职员,2003年辞职,在孔村办了一个名叫昌顺的油脂加工公司,实际上只是一个占地不到两亩的小作坊。柳立国交代,他从2005年开始尝试用地沟油生产食用油,“完全是受到了身边人的诱导”,因为,在平阴县当时已经有四五家实际制售地沟油的所谓油脂厂,即便到案发时,柳立国的生产规模在当地也只能算是中等,民警冯伟峰透露,当地有比柳立国生产规模大百倍的大户。
如今看来,用地沟油生产食用油难度其实并不大,只要设备到位,掌握油脂加工的一般技术即可。不过当时作为门外汉的柳立国却经历了长达4年之久的资本原始积累与工艺升级过程。“平阴与柳立国同一时期的其他地沟油厂家多同步经历了这样一个阶段。”冯伟峰说。
用地沟油生产食用油毕竟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勾当,再加上竞争关系,没有人会给柳立国传授经验。柳立国一次出差江苏,认识了原在某国营企业做质检员的程江萍,坊间传闻二人关系发展暧昧。两人从一开始就从全国各地购买地沟油,潜心研究如何制作为食用油,山东省临沂市目前有迹象表明很可能是除平阴外另一个地沟油的生产基地,2007年,柳立国与程江萍合资在临沂办了一家生产地沟油的企业。
临沂的地沟油地下产业当时已初具规模,柳立国与程江萍选址临沂一是看中临沂是商品集散中转地,二为取经。柳立国归案后,为立功检举了临沂与菏泽地区共五家地沟油企业,其中临沂四家,“临沂罗庄区花卜圈村,有一对夫妻办了一家加工地沟油的厂,男的姓张,女的姓萧,他们有三个厂区都是在同一个村庄里,三个厂区每天加起来可以生产成品油120吨以上,常年不停产,主要由姓萧的女的负责销售到河南、河北、湖北、广东的东莞一带;姓张的有一个男亲戚去年也开了一家,每天的产能30吨以上;临沂河东区,一个名叫刘同海的男子也开了一家地沟油厂,日产量60吨以上;临沂一个叫景西安(音)的日产量80吨以上。”
“菏泽市定陶县工业园区,一名叫周长城的本地人,原先批发食用油,后来转为生产地沟油,每天产量30至50吨。”柳立国揭发。
不过,柳立国当初取经与试生产并未取得成功,因为生产出来的地沟油产品色泽像酱油,最终只能卖给饲料厂,办在临沂的厂最终也只得关闭。柳立国并不死心,回到平阴后仍潜心研究,这期间他断断续续仍在收购地沟油用以加工,并以此积累了原始资金。
2009年柳立国在平阴县办证中心附近租用了一个场地办起了博汇生物科技公司,宣称主打产品为生物能源开发,生产生物蜡,并公开招聘员工。生物科技其实只是一个遮人耳目的幌子,实际是在实验用地沟油生产食用油,一直到2010年,柳立国的实验才取得了成功,他从连云港花数百万元购买了一套油脂生产线。
2010年5月,柳立国注册了济宁格林生物能源有限公司,这家所谓的生物能源公司选址平阴县玫瑰镇刁山坡村,曾在当年5月17日与6月28日两次就环境影响评价公众参与进行公示,负责环评的单位为山东省科学院。作为一家“年产4万吨生物柴油、1万吨油酸、1万吨硬脂酸”的“新能源”企业,格林生物能源有限公司从立项之初就得到了平阴县当地政府的政策扶持。
柳立国投入1500多万元,招募了30多名员工,员工月工资3000元左右,在当地绝对属于高薪。从2003年至2010年,通过断断续续并不成规模的地沟油加工,柳立国就迅速积累了上千万资产,足见地沟油的暴利,也诱使他将这个不法产业继续做大。
为了遮人耳目 ,柳立国还购买了一套生物柴油生产线,但这套设备至案发都没启用过。“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要将地沟油制造为食用油。”洪聚峰告诉记者,柳立国对格林公司实行家族化管理,他的姐夫鲁军担任经理,哥哥柳立海也是一名重要负责人。
2011年第一季度,柳立国仍继续在博汇公司试生产,直至4月,格林公司才正式投产。为防暴露,柳立国煞费苦心,从生产至销售都做了精心的伪装与严格的保密。比如,规定所有人员进入厂区必须经公司领导批准,公司员工禁止携带外来人员包括家属进入厂区,禁止和陌生人员交谈,否则会被罚款。洪聚峰副教导员透露,柳立国甚至将采购、生产、销售等各个环节严密划分,各部门不得随意串门、打探。刁山坡还有村民反映,为得到村干部的支持,柳立国还招用了一些村干部的亲属。
格林公司隐蔽在两座山之间,厂区周围安装了铁丝网与密集的监控探头,严禁外来人员出入,洪聚峰与其他侦查员因此在前期侦查过程中根本无法混进厂区。
原料需要抢购
冯伟峰感叹,侦办了这个案件才第一次知道地沟油原料原来是如此的畅销。地沟油是人们对劣质油脂的统称,一般来源有三种:其一,城市尤其是饭店、宾馆附近的下水道中的地沟油或潲水油;其二,屠宰场动物脂肪油;其三,厨房老油,比如肯德基、麦当劳、油条摊的多次油炸过的老油,统称肯德基油。
地沟油的掏捞、提炼在每个城市都有,且已形成一个庞大的产业,从业者众,多为来自乡村的底层农民。不过,这个过程虽然看起来比较粗糙、恶心,但确是一个将地沟油变废为宝的过程。
地沟油可以用于生产生物柴油、肥皂、皮革软化剂等工业产品,不过,在全国范围内,这些正规的化工企业即便受到政府税收等方面的政策扶持,也普遍无法与柳立国这样将地沟油制造为食用油的不法厂商竞争,原因很简单,因为后者存在暴利。不仅是与正规企业抢购,将地沟油制造为食用油的不法厂商之间为原料竞争也是相当激烈,甚至付诸武力。
柳立国主要的地沟油采购地是贵州、四川,这些地区餐饮重油,因此也就盛产地沟油,在宁海被抓获的黄长水等人不过是柳立国的供应商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户。不过,即便在上游地沟油掏捞、粗炼的环节,也都已形成了一个相当成熟的地下网络,40多岁的安徽安庆人黄长水、张百凤夫妻二人到宁波地区已有多年,早年也曾在当地掏捞、提炼地沟油,两年前改做收购商。
他们在宁波地区有五六个下线。江苏姜堰人茆玉华、叶金棒位于这个金字塔结构的地沟油组织最底端,他们每天在宁海的餐厅、宾馆、下水道掏捞地沟油,收集泔水,而后到位于宁海桃源街道隔水洋村附近的一个小树林提炼地沟油。
时隔数月,冯伟峰回忆起当初看到的场景仍觉反胃。今年3月,因为就食品安全问题大走访,宁海警方这才得到举报。“他们明目张胆,提炼点距离公安局不过两公里。”冯伟峰回忆,还未走近树林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恶臭,再往前,一些早已被烧黑的砖头上放着一口直径1.5米的大锅,旁边还有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大缸。
“他们将混杂着泔水、杂七杂八的脏物的原料倒进大缸,搅拌,先浮出一些油,捞出来,再用大锅煮泔水,又浮出一批油。”洪聚峰介绍,甚至在残留的脏物中都可以看到卫生巾,“这些地沟油如果是肯德基老油倒也罢了,最恶心的是下水道中的,油污与厕水、工业污水混在一起,想想都让人作呕”。提炼点边上有一个不到半米深的小沟,绵延一公里到达宁海县眉公河,半年过去了,如今仍然可以看到这条一公里长的小沟下部三分之二都被乌黑的污渍覆盖着。
茆玉华一天可以提炼50多斤地沟油,而后以800元一桶约4200元一吨的价格卖给安徽宿松县人徐新学、杨洋,后者再以1000元一桶倒卖给黄长水夫妇,这三个环节,每人每年可以赚取七八万元。
黄长水将数百个油桶堆放在一起,每桶380斤,汇集到一定数量再集中转卖。早先也曾卖给宁波本地用地沟油生产工业柴油或者其他化工产品的正规企业。直至2010年10月,通过老乡认识了李树军。
李树军正是柳立国的采购经理,黄长水卖给了他一车约40吨的地沟油,直至今年3月21日,李树军派了一名采购员再次前来收购,这一回,采购员掏出了一个手机大小的仪器,黄长水做了多年地沟油生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设备,他觉得新鲜,问采购员,采购员说这是用来测量酸价。
黄长水并不懂得只有食用油才会测量酸价,只是觉得这家生产生物柴油的企业对油品要求很高,应该规模不小,虽然也曾一念之间怀疑过是不是去用作生产食用油,但并未追问,事实上,除了利益,他对油的用途并不关心,以至于他直至案发才从办案人员口中得知格林公司的名称与地址。
这批油同样是40吨,但酸价检测不过关,采购员没要,三天后,采购员不知为何又折回,叫来物流公司,以5800元一吨的价格将这批酸价不过关的油买走了。黄长水前后一共卖给格林公司两批共计80吨地沟油,这个数量还不够格林公司两天的吞吐量,按照柳立国的交代,格林公司年产规模1万吨,每天至少可以生产50吨地沟油。
对于公众而言,地沟油都是让人作呕的劣质油,不过对黄长水与柳立国他们却也有好坏之分。因为量大,黄长水会悄悄在上百桶油里混几桶夹杂着杂质的更为劣质的地沟油。洪聚峰透露,在查封格林公司时,有员工曾抱怨,这批油拉到格林公司后,因为长时间高温腐败发酵,打开桶盖,“砰”一声闷响,油夹杂着污物喷出数米高,溅得员工满脸都是,等污物从空中坠落,一看连卫生巾都有,让这些见惯了地沟油的格林公司员工都恶心得骂娘。
3月27日端掉黄长水、茆玉华等人的粗炼黑窝点后,宁海警方觉得事有蹊跷,因为本地用地沟油生产生物柴油的企业即便四千多元一吨收购地沟油,最终生产出的生物柴油都可能亏本,格林公司为什么要长途奔波到宁海高价收购?“而且,我们通过咨询,生产生物柴油根本不需要对地沟油进行酸价检测。”洪聚峰回忆。
在汇报给宁波市公安局、浙江省公安厅后,宁海警方三天后派洪聚峰、冯伟峰出省侦查。
侦查发现疑点
除了山东格林,黄长水的地沟油还卖给了江苏东海人王佃品,洪聚峰与冯伟峰首先对这条线索进行了摸排。他们在东海石榴镇发现了20多家油脂厂,其中就有王佃品的鑫隆油脂厂,占地三亩左右,规模并不大,通过外围观察,这家厂内竖着三个油罐,分别标注工业油、饲料油、食用油。虽然当时也有村民反映鑫隆油脂厂的油最终都变为了食用油,但由于这家企业基本处于半开工、半停产的状态,不具备跟踪成品油出厂动向的条件,侦查员只得返回浙江。
“四五月份,媒体曾有过一次集中曝光地沟油,一些用地沟油生产食用油的不法厂商受到震慑,或停产或减产。鑫隆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况。”冯伟峰回忆。柳立国案发后,王佃品也已经被江苏警方采取了强制措施,据了解,他承认曾从黄长水处购买过地沟油,但却否认用于加工食用油,而是转手卖给了山东临沂的一家生物柴油企业。
不过,蹊跷的是,这家所谓的生物柴油企业如今也已经搬走,“据说到了秦皇岛。我们侦查发现,山东的地沟油企业在最近两三年都实现了工艺升级,披上了生物柴油的合法外衣,这家企业是不是另一个格林,我们不敢肯定,但现有迹象确实令人生疑”。
东海的线索也指向了山东,再加上位于山东平阴的格林公司生产经营一直比较活跃,宁海警方决定将侦查重点转向山东。
洪聚峰与冯伟峰前后去平阴侦查多达8次,他们发现格林公司诸多迹象存疑,除了一般化工厂不会有的如此严密的监控措施,他们还闻到了厂区上方一股异常的香味,一两百米外都可以闻到,并且格林公司大批购进白土。
奉化杰生生物能源公司是宁波市本地的一家用地沟油生产生物柴油的正规企业,他们对前来咨询的民警介绍,正常的生物柴油企业厂区是不会有香味的,而且不需要使用食用油加工过程中才需要用来吸异味的白土。
民警们此后通过秘密侦查又发现向格林公司账目打入巨款的多是山东、河南等地的粮油商行。
跟踪与反跟踪随即上演,6月2日凌晨,洪聚峰一行借了两辆车,守候在厂区两个出口。上午8点50分,有辆油罐车开出厂区,一辆轿车在后押送。侦查员急忙追上去,可惜十几公里后就被发现了。对方的轿车突然从道路左边撞过来,洪聚峰赶紧往右打方向,两车与路面呈45度角平行停下来。对峙几十秒后,轿车开始前行,洪聚峰锁上车门继续跟踪。最后,由于怕过早引起对方警觉,侦查员撤回厂区附近驻守。
柳立国事后交代,每次油罐车出城,他都会派一辆车跟在后面护送,直至确定无人跟踪,油罐车才会驶上高速公路。他一开始并没有想到是警方在跟踪,还以为是商业竞争对手。
跟踪无法继续,侦查员们只得躲在厂区后面的深山里,从半坡往下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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