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新钱景

2013年01月25日09:30  中国新闻周刊

  早在2004年,美国经济学家保罗·皮尔泽就将健康产业称为继IT产业之后全球“财富第五波”,中国的淘金者们创造性地将IT和医疗健康这两个热门行业融合到了一起,试图用无线装置和基于因特网的医疗保健软件,撬开数百亿美元的医疗保健市场

  本刊记者/杨正莲

  过去两年间,丁香园的营收翻了4番,正迎来12年发展史中最迅猛的增长期。不过,这样的业绩,尚不足以支撑这家医药网站的扩张,去年底再次融资达千万美元。

  “希望能够在移动互联网方面有比较快的发展。”丁香园创始人李天天不肯透露这次融资的具体数目,但他坦承,这笔资金将用于开拓基于移动终端的医疗健康市场。“跟移动互联网相结合是大势所趋,未来的前景非常大。”他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记者采访时表示。

  看好医疗市场的不止李天天一个人,也没有人怀疑移动医疗将会是一个巨大的金矿。眼下,许多像李天天这样的淘金者们,正试图用无线装置和基于因特网的医疗保健软件,撬开数百亿美元的医疗保健市场。

  财富第五波

  2012年11月的那一次融资过程,让李天天明显感觉到,投资者中看好医疗健康行业的人比以前多了。

  “跟前几年相比,懂行的更多了,大家认为医疗健康领域有很多机会,有很多未被满足的需求。”李天天说,医疗市场的需求都是刚性需求,每个人都会面对健康疾病问题。中国的医疗资源比较紧缺,又没有得到合理的配置和优化,而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技术或将改变这一状况,这正是创业者们所看中的机会。

  丁香园生物医药科技网,成立于2000年7月23日,是医学、药学、生命科学专业人士获取最新进展、交流专业知识的网络平台。彼时,创办者李天天还是一个在哈尔滨攻读医学硕士学位的研究生,他对电脑很感兴趣,又发现有个很著名的学术工具很多同学不会用,于是他就做了一个网页介绍其用法。这个静态的网页做好后,只用一个3寸软盘就装下了,他在网易找到了免费的空间。网页传上去后,李天天惊奇地发现,比自己懂的多的人都出现了,他自己也从中学到了更多。

  渐渐地,这个网页增加了留言板功能, 2002年又变成了一个论坛。这一年,李天天继续在哈尔滨攻读博士学位,丁香园积累了一两千会员,也出现了几十位热情的版主,他们大多是来自医药生命科学领域的老师、医生和学生,他们当中有300多人共同出资,买下了一台两万多元的服务器。

  “当时什么想法都没有,只觉得参与讨论很快乐。”李天天说,他自己作为一个生物信息学博士从丁香园得到了很多帮助,里面有很多清华大学、中科院的老师,大家经常就课题进行讨论。只要有机会,李天天就拿个带支架的录音笔找专家采访,回来再把录音整理出来传到论坛上,还组织会员们就热点话题编写成口袋书。

  如今看来,这段时间的积累,对丁香园日后的发展至关重要。随着互联网环境快速改变,大批医生成为网民,丁香园会员数开始出现爆发性增长,2006年时达到五六十万规模。

  “丁香园已经成为中国最大的医生社区了,我觉得自己有责任将其带到更高的台阶上。”李天天说,“医学不断出现新的发现和新的突破,医生是需要终身学习的职业,他们对于信息的需求量非常大,需要非常好的快速有效获取信息的通道。这也对丁香园提出了更多更高的要求,要求专业的信息更新更快,国外的进展也要盯得更紧。”

  对互联网的热情彻底打败了对学术的兴趣,李天天觉得丁香园是独一无二的,而学术圈并不缺他一个。于是,他瞒着父母和妻子悄悄退了学,来到杭州与网友张进和周树忠开始尝试丁香园的商业化运作。此前,张进是浙江某大型公立医院神经内科的一名医生,周树忠从事过多年的医药研发。

  最开始,他们还是想延续之前的模式,组织讲座,做出版业务。到了2007年5月,他们推出了第一个产品——丁香人才网,为医药行业相关企业提供招聘服务。

  与李天天退学来到杭州差不多同一时间,学医出生的王航在北京创立了“好大夫在线”,公布医生的基本信息及专家出诊停诊时间等,为用户提供服务。与李天天完全出于兴趣不同,王航的创业灵感则来自于家人到医院看病的倒霉经历。2006年5月,有着十来年互联网从业经历的王航与创业伙伴一起,启动了“好大夫在线”项目,10月31日上线的第一版页面上只有5万个医生的信息,网站前500个对医生的评论都是在医院“现场采访”得来的。

  丁香园和好大夫在线,分别代表着网上医疗产品的两个方向,一个面向医生,一个面向患者,但他们都特别重视服务的社会价值和用户体验,一开始并没有明晰的商业模式。

  在2004年出版的《财富第五波》中,美国经济学家保罗·皮尔泽就将健康产业称为继IT产业之后的全球“财富第五波”。但是对于李天天和王航他们这些拓荒者来说,虽然他们创造性地将IT和医疗健康这两个热门行业融合到了一起,财富的浪潮并没有很快将他们淹没。在李天天的印象里,那时互联网上的医疗行业也比较落后,能叫得出名字的不超过十家。

  资本示好

  丁香园差一点就倒在了淘金的路上。2008年,丁香园发现很多医生都有采购医药耗材做研究、测试的需求,但相关的医企又没有有效的推广渠道,于是它推出生物试剂耗材的网上采购平台“丁香通”。此前一年,丁香园已经推出了丁香人才网,给医药行业相关企业提供招聘服务。这两项业务,都是基于丁香园网页搜索关键词排名而筛选出来的,也很快就带来了现金流。然而,一年十几万的收入远远不够养活创业团队,更遑论业务拓展。

  “年底账上就快没钱了,工资都快要发不下来,出现了很大很大的压力。”李天天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恰逢金融危机,借钱很难,幸好最终从银行贷了100万元,三个创始人的房子都抵押了进去,“签字的时候手都哆嗦了”。其实,丁香园的业绩那时候已经开始上涨,只是增长的幅度没有那么快,再过六个月情形就完全不同了。2009年,丁香园盈利了,本来一年期的贷款也提前三个月就还清了本息。直到现在,丁香园都非常重视现金流。

  危机过后,丁香园迎来了风投的眷顾。李天天说,他永远忘不了2009年11月17日,那天他跟合伙人张进在北京被风投出资人“关”在一间屋子里,要求必须签了合同才能走。“要吃饭我给你们订,要喝水给你喝,要打电话就在这里打。”如今回忆起那次融资情形,李天天说,当时他们都傻了,“她的抢法让我们很吃惊,以前接触的投资人没有这么反过来追你的,我们从来没有这么被‘绑架’过。”

  此前,已经陆续有风投找到丁香园,基本达成共识。这家“绑架”他们的风投公司是美国顶级风险投资机构DCM(Doll Capital Management),其负责人问了一些问题,突然就“非常非常激动,说对我们这个项目很感兴趣”。被“绑架“后一周,丁香园就和这家风投公司签了约,随后DCM很快就到杭州做了调查。从调查开始到资金全部到账,只用了18天时间。

  有了这笔200万美元的资金,丁香园团队信心得到极大提升,开始敢想一些“大动作”了。这一年,丁香园又建立了一支由数位医学和药学硕士组成的编辑团队,通过对丁香园用户的分析,找出对相关信息有需求的医生,通过站内新闻、短信的方式向他们推广相关药品动态。这个为药企提供营销解决方案的产品,给丁香园带来了几千万元的营收。不仅如此,李天天在管理中遇到了问题,DCM都会带着他与其曾经投资过的企业创始人见面,让他接触不同管理风格的人,去做各种思考。“第一轮投资者对我们的发展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李天天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从2010年到2012年,丁香园的业绩翻了4番。

  李天天融资的传奇经历,只是资本看好网上医疗业务的一个缩影。2006年成立的好大夫在线,2007年就得到了联创和雷军联合投资的300万元;一年后,DCM的300万美金也在金融危机爆发前一周到账;2011年年初,第三笔投资上千万美元又落到好大夫在线账上。

  资本的“示好”更加激励了这个市场,直接在医疗APP领域开拓的创业公司,犹如雨后春笋般竞相面世。2011年8月,美国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毕业的张遇升回国后召集伙伴,开始筹建杏树林,从国际最新的杂志中选取影响较大的论文,通过翻译加工整理到自己的数据库中,医生可以免费按专科、期刊等分类浏览文章,也可以设定关键词,专门追踪某一领域的最新文献。

  回国三个月后,张遇升在北京参加了一个创业者比赛,他的企划案被评为第一名,很快就获得了美国蓝驰创投基金几十万美元投资。同样在2011年成立的春雨天下软件公司,通过建立疾病数据库,整合医生资源,为用户提供移动的自诊或在线问诊服务,也已经成功进行了两轮融资,总金额高达1100万美元。

  “移动医疗在国外是刚刚兴起的一个领域,空间比较大。”在春雨天下联合创始人毕雷看来,移动APP的出现对于创业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机会。全球移动通讯系统(GSM)协会2012年2月发布的报告显示,5年内,全球移动医疗服务应用将为移动运营商带来115亿美元收入,而信息平台提供商、医疗设备厂商和内容与应用提供商,将分别获得24亿美元、66亿美元和26亿美元收入。

  想挣快钱不容易

  2012年4月初,杏树林的医学文献第一版上线,很快就排到了医疗APP榜前面。基本没有花什么力气做推广,用户增长就很快,第一个月只有几千用户,现在用户数已近20万,这让张遇升信心倍增。

  但如何将这些用户转化成商业价值,张遇升目前并没有很好的思路。他觉得现在谈商业还为时太早,“营收平衡的问题,要到2015年以后再考虑。”张遇升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希望用户数今年能够增长到50万,明年则要达到100万。

  有着同样困惑的不只是杏树林。春雨掌上医生客户端向用户免费提供自诊和向医生问诊两大功能,自从2011年上线至今已经吸引了700多万用户,现在每天有30万活跃用户,问答咨询达5000多条。“一年多的实践证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所以会继续开拓下去,暂时不去考虑盈利。”春雨天下联合创始人毕雷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现在并没有很清晰的商业模式。尽管也有一些商业方法,但是否可持续目前还难说。

  “我们更多是对医患交互数据精准分析,通过大量的数据分析和比对,希望能够从中发现,怎样在用户需求得到满足的基础上产生商业价值。”毕雷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虽然已经有很多药厂、医院主动要求合作,但是春雨的商业化尝试非常谨慎。他认为,用户的信任本身就是一个尝试的过程,必须要把用户的拓展和体验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不仅像杏树林、春雨天下这些新生的创业公司面临商业化难题,即便是丁香园、好大夫这样早期的拓荒者们,至今也没有建立起成熟的商业模式。“好大夫在线至今尚未在商业模式上有很大的突破。跟投资者希望迅速盈利不同,我们想的是,在获取商业价值之前,必须先提供靠谱的社会服务。”好大夫在线创始人王航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医疗是个服务性的行业,但中国的现状是大家都不愿意为服务买单,“曾经有医生开玩笑,挂号费还没有停车费多,门诊挂个号5块钱,在医院停车费20元。多数人更情愿为药品或某一项检查付钱,而医生用几十年总结的经验为患者指出的道路,他们并不觉得值钱。”

  不过,王航相信,医疗基于服务,未来的盈利方向也是往服务领域发展,对此他依然看好。经过6年多的发展,好大夫在线现在已经成为中国最大的医疗网站,每天有300万患者到访。这期间,好大夫在线已经先后提供了电话咨询、网上付费咨询、术后随诊、海外就诊等收费服务项目。但王航说,即便是最好的模式,其收入也仅仅能够用来填补运营成本。

  尽管杏树林2009年开始持续盈利,但如今转战移动医疗,李天天觉得自己还是新兵。“这个行业看起来很大,但很不好做,想挣快钱不容易,更需要耐心和积累。”他认为,用户的付费习惯需要慢慢培养,而国内的医疗体制和行业管制也决定了,创业者只有提供比别人好很多的产品才有机会。但使他备感欣慰的是,2012年11月17日的融资之后,DCM再度跟投,总融资量高达千万美金。

  至于商业模式,李天天愿意帮助企业提供商业协作,但无论是帮助药企还是患者,他觉得医生始终是核心。“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医生在这个平台上获得更多支持,未来十年还是希望为医生提供更好的交流和互动。”李天天透露,眼下他的团队正致力于搭建中外医生交流互动的平台,而移动医疗的尝试也是跟医生工作相关,比如用药、新闻资讯的推送、社交互动等。

  李天天所看中的为医生提供服务,这也是张遇升比较看好的领域。此外,张遇升还认为,复制高质量的医疗服务解决看病难,以及大数据挖掘都将是比较容易产生财富的环节。“现在还是拓荒阶段,好的产品还不多,更谈不上成功的商业模式。”张遇升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今年他将继续融资,争取将每一个产品都做到极致,而不会一味追求数量。

  老人院的生意

  中国的养老市场,商机无限,潜力巨大,但关键是需要专门为其设计的供给

  本刊记者/韩永

  中国的养老产业,正在酝酿新的商机。

  近日,北京市国土局释放消息,将在今年年初发布该市首块养老综合用地的供应计划,土地价格将低于市场价格。

  这对于北京太阳城集团董事局主席朱凤泊来说,是个期待了十多年的消息。2001年他建北京太阳城,跟有关部门争取 “养老用地”,不仅没有实现,还被斥为拿养老的概念炒作。这次,他不会错过这块土地的招拍挂。

  除了政策环境,养老市场也正在呈现出新的气象。2012年年底,朱凤泊正式进军“度假养老”领域。这种以“精神养老”见长的模式,正在继社区养老和护理养老之后,焕发出勃勃商机。

  由“公”到“私”

  当朱凤泊在1999年开始构想“养老地产”时,国内对这个词还比较陌生。当时大多数人的养老去处,在家庭以外,就是政府办的养老院。

  当时,这种养老院有三个名称:福利院、敬老院和光荣院。其中,由市政府主办的叫福利院。北京市第五福利院前院长赵良羚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北京市政府主办的福利院共有三家:第一、第四和第五福利院。福利院的职能有两个:一是接收“五保户”和“三无”(无收入、无劳动力、无子女)老人,二是对社会开放,吸纳社会上的老人。

  敬老院和光荣院是街道或乡镇政府办的。敬老院主要收五保户,光荣院主要收荣誉军人。光荣院住的大多是老头;由于女性的寿命较长,敬老院里住的大多是老太太。

  当时的这些养老院,公益属性非常明显。除了五保户和“三无”人员外,有时候街道和单位也会送来一些孤老。这些人住养老院免费,待遇也限于温饱:吃的是大锅饭,穿的是劳保衣和解放鞋。

  当时市场属性最强的面向社会的这一块,一开始举步维艰。1988年开业的北京市第一社会福利院(简称“一福”),前两年几乎没有客源。参与创建该院的赵良羚说,当时每位员工都有“拉人”的指标,但收效甚微。为了聚拢人气,他们不得不从其他地方“借”了一些老人。

  当时,中国社会其实并不是缺乏养老的需求。上世纪80年代末,北京市已在全国率先进入老龄化,60岁以上人口数量已达百万。按照国际上通用的老人数与养老床位数之间4%~5%的比例关系,北京市应有4万~5万张养老床位。而当时的床位数远不及此。

  但主要的障碍是观念问题。当时,把老人送养老院这一行为,被贴上了“不孝”的标签。“养老院里无孝子”——这让一个简单的供需问题,异化为一个道德问题。

  但刚性需求最终扭转了这种局面。而作为刚需释放的铺垫,老人的观念率先松动了。在养老院的宣传攻势下,有些老人开始认为留在家里是给孩子添负担,不如到外面看看。开业两年后,“一福”逐渐客满。

  但此时的养老院,尚未对社会资本开放。而公立资本“不以利润论英雄”,财富的概念也就无从谈起。

  2000年,国务院办公厅转发民政部等部门《关于加快实现社会福利院社会化意见的通知》,鼓励社会资本投资养老院,“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这一行业从此与市场接轨,财富的机会也随之扩散开来。朱凤泊的养老产业之路,也从此启程。

  错位的供需

  朱凤泊,1957年生人,兄弟姊妹7个,他排行老七。他对养老的很多想法,有时候就来源于这一大家子人。

  他发现,中国老年人的消费特点,可以总结为“两重两轻”:重子女轻自我,重积累轻消费。这一特点体现在养老上,就是不舍得在养老上花钱。若不得不花,则能少则少。

  用这一特点来衡量中国的养老产业,就能发现很多的错位:老人除非不能自理,不愿进养老院,而很多养老院排斥这些不能自理的老人,却千方百计拉拢那些健康的老人;老人在支出上节俭为本,而很多养老院却追求一种“不必要的奢侈”。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以老人家属的身份,打给几家在媒体上打广告的养老院,发现老人能否自理,电话里的态度有很大差别:对不能自理的老人,有的一口回绝,有的意兴阑珊,有的虽勉强同意,但态度让人生疑;对于健康老人,则表现出同样让人起疑的极力拉拢之态。

  赵良羚说,养老院这种厚此薄彼的态度,一方面与护理水平有关,另一方面,也有规避风险的考量。在有限的护理水平下,接收不能自理的老人,被视为是一桩出力不讨好的生意。

  另一方面,有些养老院的床位又大量空置。《中国新闻周刊》调查发现,空置率最高的,是那些定位高端的养老院。北京市朝阳区一家月收费1万元左右的养老院,入住率不足10%。

  在赵良羚看来,有些“高端”是出于投资者的一厢情愿,与老人的需求无关。投资者试图用奢华的投资换来高额的回报,但老人并不需要这种奢华。“比如,你几千块钱买一只沙发,对老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只需要结实就行了。”这些不必要的奢华,最终生成了在老人眼中不必要的高价。

  赵良羚说,在建养老院时,有些投资者过于注重建筑本身,却忽略了服务。而真正老人的需求,服务远高于建筑。“真正好的养老院,不应该让建筑喧宾夺主,应该给服务留出余地。”

  这种重建筑甚于服务的做派,在朱凤泊看来,是房地产商的遗风。近几年,房地产调控声紧,房地产商另寻出路,有些人进军养老。他们试图把房地产行业的一套模式,复制到养老行业:建个高端的房子,讲个动人的故事,就会刺激如潮的需求,房子就能轻易出手。

  朱凤泊说,如果不把建筑与服务的关系颠倒过来,要想在养老行业挣钱很难。

  太阳城模式

  十年前开始谋划太阳城时,每到周末,朱凤泊就会跑到一家相熟的老人合唱团,趁他们休息时递上一瓶矿泉水,说自己想建一个老年社区,让他们提点意见。有时候,他也把老人请进来开座谈会,发点小礼品,把他们的想法与顾虑一条条记下来。很多的想法,最终进入了太阳城的设计与管理中。他还从中国老龄科研中心和大学的专家那儿,得到了很多专业的建议。

  他自己也有一些切身体会。1987年,他父亲心脏病发,他陪着去医院,到医院后,父亲支他回单位上班。到单位没多久,就接到了通知他父亲去世的电话。在从医院赶往家里的无轨电车上,父亲病情突发,死在了车上。朱凤泊赶到时,父亲身体已僵硬。

  这件事让他久久不能释怀,总觉得是自己照顾不周,断送了父亲的性命。同时也给了他一个启示,社区内有一家医院,对老人至关重要。于是,2004年,他创建了太阳城医院。

  占地1万平米的太阳城医院,目前是一级甲等。其急诊室的紧急呼叫系统,连着社区内的每一个家庭。一接到呼救,急救电瓶车马上上路,5分钟内就能赶到。每一位老人的健康档案,都在急诊室留有备份。前往抢救时,可以备上相应的药物。社区的建筑都是适老型设计,电瓶车可以直接开到老人的家中。

  赵良羚说,有医疗配套的养老设施,老人的死亡率明显偏低。对养老社区来说,这是一个核心的吸引力。但囿于其占地和专业门槛,在养老机构中配置的比例并不高。赵良羚说,在北京市400多家养老院中,有医务室的比例只有20%强。

  太阳城建筑面积30万平方米,其中70%是用于出售的养老住宅,另外30%是配套设施,包括医院、超市以及用于出租的老年公寓等。这种把养老配套和住宅地产结合起来的模式,被称为“养老地产”。

  太阳城的住宅共有1530套,养老公寓有1200张床位。前者相当于商品房,后者相当于养老院。朱凤泊希望用这样的设计,实现一种“全程化养老”:健康时住进来,不健康时有医院治疗,不能自理时有人看护,去世的时候有临终关怀。这在医学上有个专有名词,叫“持续照料”。业内有一种更为形象的说法,叫“一站式服务”。

  朱凤泊说,太阳城建成后,其住宅销售和公寓租住率均为100%。

  这一服务体系的关键,是医院的运营情况。其与住宅之间有一种互动关系:一家运营良好的医院,是社区的核心竞争力,会吸引更多的老人入住,又会反过来推动医院的运营,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反之,则是一个恶性循环。

  这是一个让很多投资人头痛的问题。基于房地产与医院是两个互不相干的行业,很多人对形成这种良性循环并不自信。五行创展投资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杨德会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如果养老体系不能建立起来,做养老地产的风险很大,很容易出问题。在对全国的养老地产的考察过程中,有些项目烂尾的情况让人触目惊心。

  为了规避风险,在经过长时间考察后,五行创展决定先不做养老地产,而是先摸索服务体系,待其成熟后再做定夺。其于2011年10月份开工建设的“中国乐养城”,主要定位为度假养老。

  “报复性养老”

  度假养老,颐养天年,是近几年开始流行的一种养老形式。它兴起的一个背景,是50年代生人的养老时代来临。

  1957年出生的朱凤泊,兄弟姐妹多位50年代生人。他对这一代人有一个总结,叫做“全赶上”:出生时赶上婴儿潮,儿童时赶上闹饥荒,少年时赶上“文革”,青年赶上“上山下乡”,回城后又赶上下岗。“这些经历把他们身上传统的东西冲得一干二净,让他们最敢作敢为。”这一特点体现在养老上,就是要把过去的缺失补回来。朱凤泊把这个叫做“报复性养老”。

  赵良羚说,这些人身上还有两个特点:一是赶上了改革开放,收入更高;二是赶上了计划生育,想依靠子女也指望不上。

  朱凤泊说,这种“报复性养老”可分为三个阶段:一、低龄阶段,他们喜欢度假旅游,去一些以前想去而没能去成的地方;二、中龄老化阶段,这些有着长期集体回忆的人会三五成群,相约住到老年公寓,回忆激荡人生;三、高龄阶段,这些人舍得为自己花钱,会接受一种高质量的护理。

  赵良羚说,这批人将真正开启中国的老年市场。“现在养老的需求,大多是被迫式的。以后的需求则会更加主动。”

  而从现在开始的以后十多年,处于这一群体养老的第一阶段。养老机构要做的,是为他们准备好度假所需。

  这是一个数量庞大的群体。建国后10年,中国在大多数年份执行的是“鼓励生育”的政策,中国人口从1949年的4.5亿,增加到1959年的6.6亿,增加了2.1亿。

  朱凤泊已着手在全国建立一个联盟,在那些季节反差很大、自然禀赋不同的地方,找几家养老机构抱团服务,让老人能在全国“反季节地走来走去”。

  在杨德会的中国乐养城,一家五星级酒店即将封顶。另外,乐养城还要打造一个4A级景区、三四千亩的生态农业、老年专科医院,以及文化创意园。他说,在未来的5到10年,中国应有3~5家世界级的养老服务企业。

  在2012年底召开的“2013年全国民政工作会议”上,民政部部长李立国公布了两个数字:截至当时,中国养老床位共有390万张,每千名老人拥有养老床位20.5张。

  而按照国际标准,每千名老人拥有的床位数通常为40~50张。若以此为标准,中国养老床位还空缺一半左右。

  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

  日本养老业的财富机会

  日本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开始进入老龄化社会,目前是全世界老年人口比例最高的国家。日本的养老业目前已经相当完善,政府政策、民间倡导、企业参与等多方结合创造了一个真正为老人服务的服务体系。

  在日本,存在“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前者主要指由政府主办、以老年人为对象的公共服务事业,后者则多为民间资本经营的面向老年人的营利性事业。日本的养老产业主要分为六大块:老年住宅(收费型老人公寓、老人集体住宅、昼夜看护服务旅馆等)、老年金融(终身险、看护险、特殊医疗保险、养老金代管等)、家政服务(家务、保健护理、登门洗澡等)、福利器械用品(疗养床、轮椅、拐杖、多功能便池等)、文化生活服务(老人旅行、老人大学、体健等)、其他(老人生活用品开发、销售)。

  日本养老业设有非常健全的护理保险体系和严格的监管制度。2000年日本通过了《护理保险制度》,护理保险50%来源于民众所交纳的保险费,另外的50%则来源于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财政支出。

  护理保险制度的实施,让日本利用护理服务的人数骤增。企业、医疗机构,农业协会、NPO等各主体的参与,也使得日本护理市场在竞争中不断扩大。据统计,日本护理产业吸收的就业人员主要集中在社保领域,仅家庭护理员就已达到40万,将在护理设施工作的人计算在内的话,护理从业者将超过100万,这一规模超过汽车产业的员工数。

  在老龄化应对经验丰富的日本看来,中国潜力巨大的养老业是其关注的一个重要市场。日本政府2010年出台的“新增长战略”指出,应积极向中国等亚洲市场出口医疗、护理、健康等相关产业。目前,一些日本看护业开始进军中国市场,以富裕阶层为对象,开设养老院、看护中心(托老所)及培养看护人才,输出日本式看护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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