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都去哪了:拖延症成为一个时代现象

2014年02月26日10:15  南都周刊
时间去哪儿了 时间去哪儿了

  时间去哪儿了

  文_许庆亮

  先说个身边的故事。我一个师弟,2013年年底父亲突然过世,按照当地风俗,要么在一个月之内完婚,要么得等三年之后才能结婚。他妈妈让他决定,这次他丝毫不拖延,选择了三年之后。他妈妈说,你把你爸拖死了,现在是要把我再拖死。如果从父母的角度来看,对师弟的要求不算严苛,2014年他就要四十岁了。

  类似这种逼婚的故事,每年年底在大江南北都要上演无数次,要说起没有完成的年度计划,没找到男女朋友,没结婚,大概都是大龄青年们首先浮出脑门的第一件事。

  找不到是一回事,拖着不办,才是我们要讨论的主题。拐了好大一个弯,说回正题,这也是一种拖延。

  不知从何时起,拖延症成为了许多人口头上经常会说的一句话,近几年的微博微信的大规模使用,让拖延症的泛滥更增添了两大利器。从我个人来看,2013年从工作到阅读,都有不少未完成的计划,特别是个人阅读,跟朋友聊天,普遍的情绪是时间都被碎片化了,整块的阅读时间越来越少。科技以人为本,这话没错,移动客户端的普遍使用,让人更懒散了,精力更分散了,而拖延是正常的人性。

  与拖延症相对应的,是按计划完成。在二十世纪的历史里,计划曾经是一个代表官方权威的词,后来它又呈现出贬义的意味,到最后成为历史名词。能容许拖延症存在的时代,看上去不是个坏的时代,至少,它不是高度控制的,对个体的多元选择给出了空间。赫胥黎在《美丽新世界》里曾经描述的“完美社会”:它是一个个体被严格控制的社会,管理人员用试管培植、条件制约、催眠、睡眠疗法、巴甫洛夫条件反射等科学方法,严格控制个性人类的喜好,让他们用最快乐的心情,去执行自己的被命定一生的消费模式、社会性和岗位。

  上述提及的社会,不会允许拖延症的存在,但想必正常人是不愿意去尝试的,也曾经在欧洲个别国家留下过惨痛的历史记忆。所以我们今天谈及的拖延症及年度未完成的计划,它是建立在一定的前提下的:在一个个体意愿被尊重的社会或公司里,在有序合理的规则下,为什么拖延症成为了一个时代现象?

  我们的记者在采访和资料收集中,尝试用:完美主义者、未来折扣、憎恨失败、等待灵感等等关键词,试图从社会学及人性的层面来分析这一现象。这是严谨严肃的专业态度。

  我更愿意相信,个体在具体计划和执行上的巨大差异,更多是基于人性的多元性和差异性。

  比如我们内部的集体出游,有的人会制定详细的计划,每天做周密的安排,有的人什么都不做,悠哉游哉。几天旅行下来,有的人收获了风景,有的人收获了纪念品,有的人收获的仅仅是心情。但是从旅游的结果来看,多看了几处风景的人,未必就一定比只在躺椅上晒太阳的人收获更多。

  换句话说,我乐于见到个体的拖延和懒散现象在这个时代自由的存在。它说明这个时代更加宽容和多元,它允许你懒散而不做计划地生存,自然也会更优待那些有完整严密计划和高度执行力的人,让他们活出成就感满足感。

  《南都周刊》这个专题,没有太宏大的野心,从2013年几个公众人物和普通人的生活,试图去捕捉这一年中国人的喜怒哀乐,成功与遗憾。我们拖到春节后做,这也是一种拖延症。

  但我们的追问不该停下,比如整个中国纸媒业,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患上了集体拖延症,在应对新媒体平台的冲击上,更多处于抱怨层面,对于内部结构和产业链的升级改造,始终没有危机意识,仍停留在传统的作坊形态。这是2014年整个行业需要集体面对的残酷现实。

  而我们的时代,也有更多的拖延症让我们不放松追问的脚步,比如说环境治理,雾霾与每一个人的呼吸紧密相关,当新鲜的空气成为奢侈品,美好的生活就只是纸上谈兵。而类似的拖延症,在许多领域许多行业,都有不同程度的存在。

  春节以来,有一首歌传唱大江南北,甚至被习主席带去了俄罗斯索契:《时间去哪儿了》。

  这首歌红火的背后,是因为我们这个时代浮躁功利的成本越来越低了,而需要时间去沉淀的成本越来越高了。

  而理想的社会,应该与之相反。

  在现实与幻想之间等待灵感

  记者_于丽丽

  刘慈欣 工程师,科幻作家。代表作《三体》三部曲被认为是中国科幻文学的里程碑之作。

  2013年过完后,科幻作家刘慈欣又是一叹:哎,长篇还是没着落。

  写科幻长篇落空,甚至不仅仅是他2013年未完成的计划,而是要追溯到2010年。但他似乎并不着急去剖析落空的原因,如果有人问起,他就像那些侍奉庄稼的农夫,在一番辛苦劳作之后,站地头上,擦把汗,抽根烟。接着,慢悠悠吐个烟圈,诚实而无辜地反问:天不给力,你说怎么办?

  他一直坐等的灵感始终没来。而灵感只能等待,无法拜访。他说,你只能等它突然跳出来,就好像有人瞬间把它植入体内。其间,他并非全无准备,一直在看相关的书,在路上,在车上,会一直想,却是徒劳。作为一个资深科幻迷,他备齐了大量可选项,譬如能源问题、航天航空知识,但以何种角度介入,却让他头疼。

  他曾设想写个关于能源的长篇:未来在遭遇能源枯竭后,想出一个大的工程,就是把月球的表面填满太阳能电池,然后把发的电传回地球。点子出来时,他特别兴奋。他甚至想到正好可以把难以抽身的工作内容写到科幻长篇中去。他是一个业余写作者,正职是山西娘子关电厂工程师,作为一个电力系统的职工,他熟悉其中的工作、生活内容,而这也是他关注的能源问题的一个切口。

  可就在准备动手时,他获知日本早稻田的一个科学家提出了同样的想法:在月球赤道填满太阳能电池然后把电传回。于是,兴致顷刻全无。他认为写科幻的最大乐趣,是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点子。但在网络日益普及,信息爆炸的时代,奇思妙想在网上俯首皆是,想出一个震撼到别人的创意十分困难。而一部科幻小说的完成,单靠一个创意又是无法实现的,它需要一连串才可构成一个长篇。即便是他广为阅读的科幻小说《三体》,也是经历了漫长的积累才逐渐成形。

  2013年,作为一个资深科幻迷,他经历的头等大事是去西昌近距离观看了嫦娥三号的发射。发射过程比预想的快很多,挤在返回的人群,他意识到国内媒体对航天所具有的意义的报道大都存在偏差。这些报道仅仅局限在经济角度来看航天,单就月球探测来说,这个问题不大,月亮上有核聚变所需要的氨3,小行星带有矿藏,但对行星,特别是外围行星的探测就很难在短期看到效益,更妄谈太阳系外广漠的星级空间的探测了。

  当有人问及太空探索有什么用时,他觉得有个答复非常简洁:三亿多年前,生命从海洋爬上陆地有什么用?

  作为一个写科幻的人,他有相当多的时间,在关注世界物理学、宇宙学和天文学方面的前沿科技。这一年,他感受到 3D打印和谷歌眼镜的凶猛来势。这些高科技都充满着科幻感,都曾经作为幻想出现在小说中,现在却成为现实。这同时也让他对科幻小说充满担忧:科学本身的神奇总是抢先一步地替代科幻,过快实现的幻想消解了幻想的价值。

  2014年,《三体》会正式出版英文版。中国的科幻小说能在科幻小说云集,对外国小说又抱有一定成见的美国出版,他认为这本身就是一种良好开端。单就2013年的科幻写作来说,他认为出版方的热情依然很高,但总得来说,除了陈楸帆、韩松等人的新作外,并没有出现影响特别大的作者和作品。新的一年,他并没有想过做出什么调整,而是诚实接受一种现实:如果一个人认真去写,而不是商业化写作,一辈子可能是写不出几本书来的,甚至可能一辈子写不出第二本,所以他仍然会沿着以前的轨迹,静等灵感敲门。

  陌上花开,徐徐归

  记者_洪玮

  冯唐 原名张海鹏,作家、医学博士,曾是麦肯锡咨询全球合伙人。2011年10月起主事华润医疗。

  2012年年尾,冯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个人安静坐着,打开手机的记事本,写下来年的工作、写作、生活的重点。

  他为2013写下的计划是:

  完成华润医疗的战略布局,运营和建设十家医院。

  写完长篇《素女经》。

  学习多放松。

  或许还有人不知道,冯唐就是华润医疗的CEO张海鹏。华润医疗一直低调行事,冯唐曾在采访中说“医疗太复杂,做不好、说不好都容易招骂。所以我们就选择默默地度过襁褓期”。2013年年底,冯唐才详细向媒体透露了华润医疗的战略布局。在那些报道里,都提了他的跨界头衔:医学博士、CEO、作家,也都用回了他的原名“张海鹏”。说起医疗的冯唐,自然不采用写小说时那种“肿胀”的话语体系,他用语清晰、严谨、理性。

  “张海鹏”介绍道,华润医疗在2011年成立,目前已经控股和经营了5家医院,在建医院还有5家,投资额接近100亿元。可以说冯唐的2013工作重点计划完成得不错,但也显然不是一路通畅,比如,高州医院收购计划就流产了。

  华润集团属于央企,旗下华润医疗的主要工作就是投资医院、改制公立医院。站在医改激流之中,难度可想而知。高州医院曾是医改明星,四届院长都对医院作出贡献,内部利益格局复杂,尽管冯唐和他的团队和新老班子都交流了,但没有说服所有人。2013年高州医院受内部举报,两次因“收受回扣”上了央视,华润医疗对其的收购也随之受到了阻力。

  “简单说,原医院所有者不坚决,失去了推进改革的环境。”一方面,他要面对传统院长的“家长”角色和医院内部的不理解;一方面又要面对做医疗就是不应该赚钱,或者就是赚黑钱的质疑。冯唐和他的团队思考的其实正是回归本源,从传统的医、教、研做起,提高病人满意度、减少投诉,奖勤罚懒,做好了对投资回报的中长期心理准备。缺少职业院长?一边让老院长转换思想,一边在2014年开院长班,培养人才。

  相比之下,冯唐的写作计划,进度就慢了一些。接受采访的时候正临2014年春节,像往常一样,冯唐到美国看父母,把年假集中到一起休来写长篇,伴着简单的生活节奏,列入2013年计划的《素女经》才写了起来。

  冯唐本想在写完《不二》之后,就不以男女关系为主题写长篇小说了,“但是发现不行”。

  或许还有太多刹那没写,太多“法”没说。“《不二》里面没什么正常人类,有慧根的人细细读了,或许能了悟,远离包括男女纠缠等等颠倒梦想。对于正常人类,从《不二》中可能只能看到色情。其实,即使是非正常人类,即使已经了悟,在某些刹那,在诱惑面前,妄念又会刹那间填满心里的大海。这些刹那,往往很多”。

  工作上是创业期,非常艰难;写作是要完成一本酝酿很久的新长篇,还希望比《不二》写得更好,冯唐的能量被用来需求“真实的爱恋、极大程度的坚忍、扯脱不必要的羁绊”,可以想象他2013年的紧凑程度,他的生活,也的确没有如计划轻松起来。冯唐在采访过程中抱怨了几次“飞太多”,他准确记得这一年的飞行次数:157。他还想练毛笔字,学习甲骨文,多去博物馆,少些无聊应酬。

  尽管许多计划没完成,冯唐往往瞄准十分,做到八分,就不苛责自己了。他说,“陌上花开,徐徐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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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SN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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