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了数天，北京999急救中心在12月5日登门向“差点死在首都机场的”的张洋道歉。

　　此前，涉事的南方航空公司和首都机场医院都已登门道歉。999一直未露面。

　　直到999在11月30日夜间借助媒体发出的一份公开回应声明。此时距事件发生已过去21天。

　　999这份2188字通稿中，称“患者不配合治疗”，999的检查恰当、符合规范。并表示，患者若有异议应通过法律途径，“不应误导舆论，影响稳定”。

　　尽管连夜回复，但仍让张洋感到“有点累了”，“也无力反驳了”。

　　此后邀请调查此事的“第三方”专家，更被质疑为“999急救专家”，更是让张洋顿感被骗。

　　不过他仍对999急救中心的道歉表示肯定。

　　“真心不真心其实不重要。既然来道歉了，就决定了一切。” 12月6日，张洋告诉新浪《新闻极客》。

　　但他不会放弃对999的索赔，理由是“对方一直磨叽没有向社会和我作出交待，索赔会促使他认清这个问题。”

　　12月6日晚9点左右，已有近3年未更新过一条微博的“北京999紧急救援中心”在其官方微博发布一份412字的《致歉声明》。声明称，向患者张洋先生真诚致歉，并向公众真诚的致歉。

　　除此，999急救中心还“希望包括张洋先生在内的广大市民和新闻媒体，继续对中心的服务给予全方位的监督”。

999到了沈阳才跟我联系

　　新闻极客：999上门道歉，会觉得意外吗？

　　张洋：压根就没想到他们会过来。此前没有透露任何信息，他们是到了沈阳，才跟我联系的。但我的态度一直是让他们道歉和赔偿。所以无论他们谁来了，一切都可以谈的，没问题。

　　新闻极客：除了道歉，还有其他的表示吗？

　　张洋：像南航一样，我一向遵循自己提一些建议方案。但你不能要求人家当场就回答，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你得给他时间。

　　999急救中心和南航有所不同，医疗普通人不懂，不是你建议人家怎么样人家就能做得到，你只能从一些人文角度提一些建议，可以说有一些明确的但仍然不够细的，比如转诊病人时一定要多提供些选择，跟各家医院急诊的信息要及时更新和沟通。你没法说那么细，医疗不懂，不懂就容易出歪主意，出歪主意会影响医疗流程，会出麻烦。

　　另外国家卫计委要求北京市卫计委严肃调查此事，会有一个相应明确的处理（结果），既然国家部门愿意调查，999也道歉了，但是细节的问题没办法细究，得给人家时间。

　　新闻极客：之前向北京市卫计委的投诉是否会撤回？

　　张洋：我还真不清楚这是怎样的一个流程。999向我道歉了，当初我的诉求就是他要道歉和赔偿，如果他不道歉的话我会考虑法律手段，就算用法律手段也无非是道歉和赔偿。

　　新闻极客：你请了律师，法律流程是不是要继续走下去？

　　张洋：请律师也是包含一切诉讼非诉讼，都是他处理的。还是回到我那句话，我当初对南航，不断有人劝我去告他，然后我就问，我告南航的目的是什么呢，他说要道歉和赔偿嘛，我说南航愿意跟我道歉，也愿意赔偿，只是我放弃赔偿，那我还告他干什么？

　　新闻极客：那还会放弃法律手段？

　　张洋：不是放弃，法律手段失去意义了。就像在战场杀敌，他已经死了，你还要再打他一枪吗？

　　新闻极客：赔偿也会放弃吗？

　　张洋：999还没见面前我就明确了要索赔，所以我按照我最初的承诺，不改变。

　　新闻极客：为什么有不同南航那样的做法，坚持对999急救中心索赔呢？

　　张洋：因为南航的回应和道歉非常快，而且当时在微博里也写的很明确，有体系的问题造成的现状。999这块是过失的问题，而南航属于体系问题。再一个999一直磨叽，没有向社会和我作出交待，所以认为索赔也会促使他认清这个问题。

很难揣测道歉的动机

　　新闻极客：这次999这么久才登门道歉？

　　张洋：这么久才来道歉，实际上我很难揣测。因为我没有调查，所以很难揣测他的目的和动机。

　　新闻极客：999对此前半夜发布的声明道歉了吗？

　　张洋：实际上他来道歉，并且愿意赔偿，承认有医疗失误，它实际上就等于推翻了以前的声明，无需再跟他沟通。

　　这个事件发展到这个程度，已经不是面对我一个人的问题，他是一个面对公众的问题，所以说他如果想在我这过关，包括999我认为都很容易过关，但是你需要回应公众，那是不一样，那是他自己来考虑了。

　　999急救中心我觉得他们缺少一个发声的渠道，他们官网也不行，没有维护。红会那个三年都没有更新了。这个可能是一个初步的简单的回应，但是详细的回应，应该自己还在考虑措辞吧。我猜测，他需要详细的回应公众的质疑。咱们不懂的人不能跟懂的人支这么多招，这个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他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涉及到他们的名誉。

　　新闻极客：你跟他们打交道，有耐心去等待回应？

　　张洋：你必须要有耐心，不是说在商场买件衣服人家不给我退，人家给我退了就结束了，他就是非常庞大的一个体系，非常庞大，航空的职责守则，涉及安全很多个领域的，只是我终究作为消费者把我的经历提出来，提出漏洞，从我的经验上，改善措施，但是必须要给他们自己时间来讨论，不能要求有病就迫降。

　　新闻极客：这个角色怎么转变的？

　　张洋：我一开始就没有把我自己当成一个受害者，哪怕我写的一篇微博。这种心态从来没有过，如果我有这种想法，作为记者第一时间肯定找媒体的朋友，来报道这个事儿，或者先跟对方去沟通谈拢。

　　后来引起关注后，我这种角色就又转变了，就不希望由于我这边没谈拢，再去沟通，我不想要赔偿，道歉都无所谓，引起关注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的，既然有了关注，我就想把这种关注转化为大家对医疗体系遗漏的疑问。

999道歉不管真心与否，来了已决定一切

　　新闻极客：在你经历的生死这件事情上，你对999的回应期待是否比南航高？

　　张洋：这事还得回归到公众对他回应的要求高一点，他就一定会高一点。其实，我不愿把我的个人诉求绑在公众的舆论上。在我的长微博里也提出这些要求，999急救中心也坦然接受，回去会进行工作的彻底的改革。

　　新闻极客：没有给一个时间表吗？

　　张洋：这涉及到北京卫计委的调查和公布。所以这时间表他也给不了，他已经上升到北京和国家卫计委的调查层面。也不是说他单方面就会怎么样。

　　新闻极客：是否担心999急救中心这次道歉不够真心？

　　张洋：真心不真心，其实你很难揣测别人是不是真心。

　　实际上，结果证明一切的。其实你要的是一个结果，而不是真心不真心。他可以永远不真心，法律无法判定他是不是真心。法律上是要求他来做这个事情，究竟真心不真心是一种态度，一种公众对这件事情的情感问题。我个人角度，对方来了说话也挺坦诚的，说话也非常客气。但你能判断他是不是真心的？我再明确一点，真心不真心其实不重要。既然道歉了来了，就决定了一切。

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让决策者听到，而不是谈个人利益

　　新闻极客：现在的结果是，是你期待想看到的结果吗？

　　张洋：999他登我门道歉的前天，我就跟很多媒体说，我想要的结果都已经达到了。因为国家卫计委明确表态，通过此事要研究相关急救规则，各方专家也认为这是对急救立法提出的警告。这不也已经够了吗？我的目的，其实不道歉就已达到了。剩下的就是我个人的维权，不希望公众去关心。

　　新闻极客：接下来你会做些什么？

　　张洋：其实我一直不想把问题放在个体上，这延展出来对红会的信任危机。我一再写999急救中心，不愿把“北京红十字会”加上，就是因为红十字不是垂直管理，他一荣不见得俱荣，但一损一定俱损。他每年可能做几万件好事，但一件坏事顶这几万件好几倍。

　　所以我让大家不要把我的个人维权放在首位，这样大家会认为我维权成功了，这才算成功了。不是这样的。每年有很多维权事件和权益纠纷，你怎么能说一个人的成功就是公众的成功的呢？这是一种裹挟。其实，把这件事情讨论清楚，比一切都重要。

　　新闻极客：那如何看公众一步一步推动你往前走？

　　张洋：无形当中，对我是一种推动。中间你也会有很多次放弃，但本身自己就在一种无所求的情况下，一点儿也不生气。尽管情绪偶尔有一点小波动，但大体上我是一种很平和的心态。我不会全身心去打官司，那可能要走一步看一步，你不能说北京的卫计委没出结果，你就天天逼问着人家。

　　新闻极客：到目前为止，几个相关方也给道歉了。如何看这件事？

　　张洋：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不是什么高尚，也只是普通人。

　　其实，走到这一个地步，你会感觉人生只有这么一个机会，能够让你的声音被决策者听到。当你被决策者听到的时候，一定不要把这样的机会简单的放在你要多少钱的问题上，那太low了。

　　你应该把这么多年记者的积累，提出你的理性思考让决策者听到。而且你又集中了公众的意见，这种机会也是多少钱换不来的。维权时，一定要理性客观，不要上来就指责，然后以一个宽容平和的姿态与对方谈这个问题。这样对方也更容易接受，也更容易满足你的个人要求和改善它服务当中的不足。

　　（新闻极客 王辉 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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