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360行-器官捐献协调员:行走在死亡和新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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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360行-器官捐献协调员:行走在死亡和新生间

第303期

2015年07月03日11:52我有话说(0人参与)
导读

2015年1月1日,死囚器官使用被全面禁止,公民自愿的器官捐献成了器官移植唯一渠道。然而,在2014年,中国完成的器官捐献有1698例,虽然比2008年提升了约16倍,但这相比于30万的器官需求,仍然显得不足。游说在死亡的悲痛和新生的喜悦之间的,正是中国547名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

开篇语

北京武警总医院器官捐献协调员尹利华北京武警总医院器官捐献协调员尹利华

  他们看着死亡,惦记着新生。

  在车祸、脑外伤、脑出血等意外中即将去世的人们,成为他们最主要的劝说对象。

  在几年前,他们的名称还是“劝捐员”。

  他们面对着家属们的疑问:我为什么要捐?我凭什么要捐?

  在另一边,是30万名各种器官的需求者。如果得不到合适的器官,他们几乎是就是在“等死”。

  2014年,中国完成的器官捐献有1698例,比2008年提升了约16倍。

  在死亡的悲痛和新生的喜悦之间,是中国547名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

10个潜在捐献者7个失败

2014年8月,8岁小女孩桐桐因脑肿瘤离世,捐献出了自己的器官。2014年8月,8岁小女孩桐桐因脑肿瘤离世,捐献出了自己的器官。

  “我这就是在等死。”

  6月19日,肝硬化晚期病人赵力躺在病床上,他右肋部仿佛钝器磨肉般的疼痛,已经折磨了他4年。

  北京301医院确诊的结果是“原发性硬化胆管炎,导致免疫性肝硬化腹水”。

  医生说,再等不到肝源,赵力的时间就只剩半年。

  同样在这段时间里,北京武警总医院的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尹利华,也在为器官的事情而奔波。她试图劝说一名车祸中遇难者的父母,同意捐献其儿子的器官。

  她先打过去电话:“您好,我是器官捐献协调员……”

  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挂断了。

  被拒绝,是器官捐献协调员尹利华工作的常态。

  在今年,他们医院每10个潜在捐献者,就有7个因各种原因拒绝捐献。

  剩下约30%的成功率,尹利华已经很欣慰。这一比例已经比去年翻了一倍,“国人的思想在进步。”

  自2013年从医院的ICU护士长退休,加入器官捐献协调员行列的那一刻起,那个“精通业务,受人尊敬”的护士长光环就离她而去了,她开始面对不理解,冷眼,甚至愤怒的拒绝。

  每次找到潜在捐献者时,她会提前电话联系亲属,若对方不反感,并同意见面,那么就迈出了第一步。

  接下来,她要在与核心亲属面谈的时间里,解释清楚捐献遗体器官流程和公益性。这段时间或许是几个小时,或许是几天。

  整个过程,持续到器官取出,进入“国家器官分配与共享系统”公平分配后,方能结束。

  她常抱着信念,“一个器官,能够挽救一个家庭。”

由“劝捐员”到“协调员”

深圳器官捐献协调员高敏深圳器官捐献协调员高敏

  由于工作性质与劝说家属捐赠器官相似,在过去,遗体器官捐献协调员,往往被叫做“劝捐员”。

  但“劝捐员”的称呼遭到了行业内的反对。

  “我们不劝捐,只是传达信息。”深圳红十字会器官捐献总协调员孟苇,她曾在对山西省器官捐献协调员的培训中说。

  “作为一名协调员,最重要的是发现潜在的、符合条件的捐献者,征得捐献者或其家属的捐献知情同意,并协调捐献者、医院、受捐者等关系,让器官捐献顺利,而‘劝捐’太生硬了。”深圳另一名器官捐献协调员高敏说。

  这是一个新生的职业,尽管逐渐被人们接受,但绝大部分人仍不知晓。

  尹利华曾经遭到十多名家属的包围,有的将她推开,说“我们不欢迎你”。高敏则面临着反复的身份排查,以至于现在,她不得不把身份证、协调员证、人大代表证等各种证件常带身边。

  有的时候,连续几个月都是失败。尹利华曾经连续3个月没有成功过一次。在更早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想过放弃,但想到像赵力一样等待器官的病人们,又背上包出发。

  在今年元旦之后,死囚器官被全面禁止,公民自愿的器官捐献成为了器官移植的唯一渠道。

  如果没有了器官捐献协调员会怎么样?

  “那么我国的器官移植将会彻底停滞不前。”尹利华说。

“我们凭什么捐?”

歌手姚贝娜,去世后捐献出眼角膜,点亮他人光明。歌手姚贝娜,去世后捐献出眼角膜,点亮他人光明。

  北京佑安医院最近的一次器官捐献是在6月26日。

  23岁的青年小李,到北京探亲时发生车祸,经过协调员的协调以及父母的意愿,“要让孩子的一部分活在世界上”。

  最后,小李捐献出的肝脏、双肾、肺脏、心脏,使得5人获得了重生,而其角膜,也使得2人看到光明。

  2007年,中央电视台的《纪事》栏目,曾讲述了我国首位职业角膜劝捐员陈淑莹的故事,陈淑莹作为“点灯的人”,她协调捐献的角膜,让数百人重见光明。

  捐献成功固然令人欣慰和感动,但人们往往看不到这成功背后的辛酸。

  “潜在的遗体捐献者,一般是大脑已经死亡,但心脏还在跳动的。这时家属们都在悲痛之中,要在这个时候去劝说捐献遗体器官,家属们很难接受。”尹利华说。

  还有极端的情况。

  有一次,当她提出捐献器官的想法,说到这是一件造福社会的事情,对方家属立马拒绝,“我们凭什么捐?现在让我们去造福社会,可社会给过我们什么?”

  高敏同样面临过这样的选择。一位脑溢血的病人的家属问:遗体捐献我们能得多少钱?高敏解释说,捐献是无偿的,无法承诺金额,“我既没有这样的权力,也没有资金。”在提出签订补偿协议遭到拒绝后,家属说,那不捐了。

  对于这些物质上的要求,器官捐献协调员们往往爱莫能助,因为他们的工资也不高。

  重庆市红十字会曾介绍,在重庆,全职协调员的月工资约2500元。在深圳,协调员高敏,每月只能从深圳市红十字会报销300元电话费和一些打车费。

捐献器官者多为低收入者

我国事器官捐献率最低的国家之一,且大多由低收入群体捐献。我国是器官捐献率最低的国家之一,且大多由低收入群体捐献。

  在捐献成功的案例中,各地的器官捐献协调员们也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捐赠遗体器官的,大部分都是各地的外来务工者,属于低收入群体。

  这一现象也得到各地红十字会的证实。

  深圳市红十字会相关负责人曾表示,深圳的多器官捐献数量,在全国城市中排名第一,“能有这样的数量,几乎都要归功外来务工人员。”

  吉林省红十字会秘书长于丽也称,吉林省器官捐献者家庭,也多为农村的困难家庭。

  “在中国,完成这种高尚奉献的,不是小康家庭,不是富豪家庭,而大多是这种贫苦、困难家庭,不得不引人深思。”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器官协调员说,“这些人的家庭经济情况不好,付不起每天几千元的ICU病房的医疗费,如果医生告知基本上没有希望的话,其家属一般都会放弃治疗。”

  如果运气好的话,在捐赠器官后,能够引起社会关注,获得社会的救助,但更多的,则是一种“无奈之举”。

  而根据2010年3月中国红十字会总会和卫生部联合下发的相关通知,红十字会要适时建立人体器官捐献基金,采取“政府投入一点、医院支持一点、社会募捐一点、受益者拿出一点”的方式进行多渠道筹集。

  不过时至今日,该基金都未能正式落实。

  多名器官捐献协调员也称,中国“留全尸”的传统观念也是阻碍器官捐献的原因之一。

  然而,同样是在中国,根据香港卫生署的数据,截止2015年6月,香港地区已有16万9千人登记器官捐献。这一数据,是整个中国内地登记器官捐献人数的4.5倍。

  “所以说,中国器官捐献协调员要走的路还很长。什么时候,当协调员都失业了,那器官捐献事业就算成功了。”尹利华说。

  新闻极客 临安 北京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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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关键词:器官捐献协调员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