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周刊：我知道2003年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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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在中国的人们在2003年获得的成就感，很可能是联合国191个会员国中最高的。因为2003年的中国人集体参与并共同体验了一个大国的复兴。这一年，政治与制度的人性化获得了更大程度的释放，社会心态趋于宽容。

　　文/何树青

　　CNN出品的《20世纪人类全纪录》在我的案头，年末读它时特别容易走神，我在想如果后人要写一本《21世纪人类全纪录》的话，2003年将得到什么样的评价与总结？如果2003年只挑两件事载入人类大事记，入选的很可能是伊拉克战争和SARS。显然，这两件事都是人类的灾难。

　　2003年是平庸的一年，放在世纪的意义里说，在这一年里，除了增长的消费与重复的生产，人类并没有创造出任何里程碑式的东西。即便是11月17日出版的《时代》周刊评选出的2003“最酷发明”，也多是基于对资讯攫取和传播方式的改良、使交通工具和生活物件变得更加多功能的一种修补，还有将男子性器官勃起时间延长至36小时的性爱新药cialis，它当然会打败“伟哥”。

　　但是，生活在中国的人们在2003年获得的成就感，很可能是联合国191个会员国中最高的。因为2003年的中国人集体参与并共同体验了一个大国的复兴。中国继续扮演了全球经济复苏的重要角色，经济的强势增长甚至衍生出中国故意压低瞒报经济增长率的说法冒头，而“与邻为善，以邻为伴”的大国外交策略的成功则得到了全球性的赞誉。新加坡总理吴作栋感言：随着中国成为亚洲外交网络的核心，亚洲权力正在进行再分配。澳大利亚战略政策研究所主任休·怀特说：“在澳大利亚看来，亚洲就是中国。”对于“神舟”五号成功升空令中国掌握了太空的入场券，法国《解放报》说：相对于中国的雄心壮志，欧洲人则显得汗颜。

　　在中国内部，这一年，人心呼唤公义，而公义尚未完全得以施行；商业呼唤信用，而信用真的在着手扭转；政府呼唤增长，而增长不负所望大于预期。政治与制度的人性化获得了更大程度的释放，社会心态趋于宽容，象征着社会开放进取的软指标越来越多，传媒与商业共同营造的娱乐经济更加大行其道，虚拟世界加入主流生活平台，大众文化的趣味没有改善反而局部恶化，但消费信心在去年的基础上越发高涨。这一年，中国人能够走得更远，买得更多，却未必活得更爽，爱得更真。

　　大国的复兴与人性化政治

　　2003年，中国在经济、外交、城市发展上的优秀表现基本上是2002年政策和动作的延续反应，并取得了比上年更好的成绩。但在具体事件如振兴东北国策、SARS预警机制、《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收容遣送办法》废止等方面的动作，在更深层次维护着大国的复兴，并使之能可持续发展。给人留下最深印象的政府行为莫过于国务院总理温家宝6月20日签署的国务院第381号令，公布施行《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三无人员”彻底消失。此举挽回的是1亿多中国流动人口的人格尊严，之后他们再不会因未随身携带证件而遭遇不公正待遇。虽然如广州等城市的治安部分受此影响变得稍差，警察有更大压力，但这个暂时性的代价的解决办法在于与之适应的公共安全管理体制，责任不在收容制度的取消。

　　贯穿全年，人性化政治与制度是最为国人称道的：没有了收容制度，婚姻不再需要单位证明，婚检不再强求，“撞了白撞”被否定，公民可查阅政府公文，内地居民港澳自由行，城市规划公示，每一项政策法规的改变都在力图把公民从单纯的束缚和教化中释放出来，给予更多的个人自由和选择。对于日渐与国际接轨融合的中国社会来说，这种人性化政治带来的结果意义重大：它不会带来最直接的经济效益，却在营造更有活力和机会的大环境，并提升国民的自信心。

　　这一年，中国的户籍制度仍在，但与往年相比，户口在中国人的个人价值指标中已属微不足道的部分。

　　新生活的号召力与开放进取的软指标

　　2003年的中国人爱房爱车成狂，他们的身影出现在车展、房展、睇楼车、售楼中心和车市，相关的谈资则从客厅一直延续到办公室。哪怕是单身，他们也敢买三室二厅；哪怕是塞车，他们也要自己的坐骑。十万级至一百万级的消费额大多要借助于银行按揭，显示了中国人对未来景气的乐观和新生活的号召力。政府乐于对各种超前消费推波助澜，因为对各种产业和商业有利的市场繁荣，必然对政府税收有利。

　　中国社会到底有多么地开放进取？2003年，市场能提供的软指标越来越多：政府把选美比赛纳入城市营销战略中(以三亚为例)，并不耻下问于民间高手关于城市的定位与发展机宜(以成都为例)；城市之间的比拼从官方的GDP数字蔓延到了民间的城市论坛，从地铁蔓延到会展，从国际级大师的建筑设计到美食特色，每座城市都拥有一批铁杆拥趸；出版界的图书多是企业战略与职场、个人励志与成功题材，社会上的外语培训班、专业培训班总能收到不嫌价贵的学生；美容的潮流从健身和化妆转向整容，花30万或40万元整容的美女们得到的关注淹没了批评的声音；电视真正成为了秀场，层出不穷的对话节目反映了主流人群对世界有把握的心态，而综艺竞猜节目和真人秀节目又是年轻一代急于得到财富和娱乐的乐观心态的证明；广告创意积极以性和品位为诉求，展示个人魅力、追求生活品质是中国上升人群的共同态度；时评作为旧的传媒文体又再度时兴，国际报道成为所有报纸不可或缺的内容构成，以体育和娱乐和大国动向为代表的国际事件更深程度地进入中国人的日常谈资；娱乐圈、传媒界和文坛的炒作现象不输于企业界，个人能通过打官司、写性爱日记、出书的方式迅速成名，虽然广受非议，但作为一种活跃的市场因子并未受排斥；自助游和自驾车游越发普及，出国留学与海归派呈现双向的热潮……重要的是，这些与中国社会开放进取的心态有关的软指标已是中国时尚的一部分，凝成一团亢奋的空气熏染着中国人，激励他们加倍去把握和享受人生。

　　大众文化的趣味和虚拟世界的寄托

　　如果没有被市场繁荣和消费高涨的表象蒙蔽，我们能看到问题与成就几乎一样的多，令我们悲观的事例也不比乐观的事例少。在政治日渐人性化的同时，反人性化的现实也环绕在我们周围：屡禁不绝的腐败行为和不合法的行政执法现象，越来越凶狠的极端暴力犯罪，普遍存在的焦虑感，对弱势群体(如工人农民)的缺乏尊重，对道德(包括公德)的缺乏耐心，关于性的玩世不恭状态(中国艾滋病患者增加到百万以上的原因之一)，泛民族主义化的情绪等等。

　　以上问题，我们有理由把大部分责任归之于大众文化依然低下的趣味。诚然，这一年冒出了更多的新书新杂志新报纸新电视节目新演出团体新文体赛事，但它们没有有效承担起大众文化载体之责，迎合多于引导，奉承多于主张。这一年，传媒多的是奇闻绯闻丑闻和被娱乐化的战争，对社会公义和大众文化的建设性有但是远远不够。我们有诗歌但没有《杜伊诺哀歌》，有《将爱》但没有《欢乐颂》，有情色小说但没有可读之书，有皇马的超级球迷但没有自己的超级球队，有登山秀但炒作精神多于体育精神，正如我们有特大的城市但没有伟大的城市。而选美比赛中美女们的弱智也旁证了社会的心态正在偏离常识的基本点，过于重视欲望而轻视其它。

　　在大众文化的另一层面，虚拟世界日益成为寄托，它们至少包括《哈利波特》、《黑客帝国》、《魔鬼终结者3》、博客日记和网络游戏。或者还包括闪客——它反映了2003年我们不缺娱乐精神，缺的倒是直面现实的意志。

　　《新周刊》供新浪独家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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