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无论是王尔德的生前,还是死后,没有人会否认王尔德的天才,用当时英国一个女演员的话说:“在伦敦,一个白痴见到奥斯卡·王尔德,都会摘下自己的帽子。”可是他的天
才确实是“玩”出来的,或者说是在他充分地享受生命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的。
王尔德说:“人的灵魂就像一个小女孩,躺在地上又哭又闹。”他对这个“小女孩”宠爱有加,很少“训斥”和“引导”,或者说,他无法抗拒人的灵魂的意愿。所以,他在谈到艺术与生活的关系时说:“艺术是世界上最严肃的事业,而艺术家的生活却最不宜严肃。”这无疑是那个叫“灵魂”的“小女孩”说的,她真的很任性。
在王尔德“不宜严肃”的生活中,我们确实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种生活与他的艺术创作之间的联系。王尔德在牛津大学毕业不久便结识了当时最有名的美女莉莉·兰翠,像所有接近莉莉的男人一样,王尔德疯狂地爱上了她。他的《新海伦》等很多诗都是为莉莉而写。而当他出版第一本诗集时,他送了一本给莉莉当作礼物并在内页上写着:“致海伦,那位以前生在特洛伊城,现在却身在伦敦的美女。”如果没有莉莉·兰翠,也许就不会有王尔德的《新海伦》等优美的诗作了。而话剧《帕杜亚公爵的夫人》也是他和纽约女演员玛丽·安德森爱情的结晶。不幸的是,他的剧作被玛丽·安德森退了回来,他梦想的稿酬和女人都远离了他。他自我解嘲地对他的朋友薛瑞德说:“我们今晚没有钱和公爵夫人共进晚餐了。”
几乎王尔德所有的作品都能找到与生活的对应,都能看到与他生命最内在的联系。当他的儿子出生的时候,他觉得给自己儿子讲别人的童话是一种耻辱,于是就写出了《快乐王子与其他故事》,评论家、传记作家维维安·贺兰认为这是一部“堪与安徒生、格林等著名儿童文学家作品并列世上的最伟大的童话故事”。在这里,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维维安·贺兰就是王尔德的小儿子(王尔德入狱之后,他的两个儿子都随母亲改了姓氏)。
还有,王尔德喜欢“奇装异服”,这曾经成为伦敦的一个风景,同时也招惹来一些人的诟病。他为了反驳人们的攻击,也是为自己的这一爱好找到理由,于是开始钻研人类服饰史,并写了大量的论文,结果他成了一个很有名气的服饰专家。
即便成为一个囚徒,他也同样写出了《狱中书》和诗作《里丁监狱之歌》。
还没有一个作家能像王尔德一样,把生活和艺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在他那里,这两者无疑是世界上最有情趣的事物,而情趣也正是生活和艺术的本质。他一直想把自己充满情趣的生命体验转化成艺术,他真的做到了,而且是独一无二的。
他也一直用情趣抵抗枯燥。他最吸引人的一句话是:“枯燥是因为严肃进入了晚年。”
他去世一百年后,《纽约时报》的一个专栏作家很大方地说了这样两段话。
五
1881年,刚刚出道的王尔德曾去过一次美国,这次美国之行也许最能体现他对生活的游戏情趣。
当时,王尔德的一举一动都成了伦敦餐桌上的话题,无论褒与贬,整个英国艺术界,包括上流社会,再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了。这时,商业神经极为发达的美国人也发现了这棵“摇钱树”,他们也迫不及待地向王尔德招手了。
邀请王尔德赴美,是美国文化界的一个“阴谋”。因为在1881年的9月,纽约要上演喜剧《单人纸牌戏》,而这部戏是讽刺王尔德与其他唯美主义的诗人的,戏中一个名叫“肉欲诗人”的角色,人们普遍认为是影射王尔德的。这部剧的导演认为,如果可敬的王尔德先生能够在纽约亮相,一定会大大提高该戏的卖座率,所以他极为殷勤地力邀王尔德。而王尔德并没有问其究竟,便以大英帝国艺术家的身份,漂洋过海地去传播美和艺术了。
很有趣的是,在他乘“亚利桑纳”号到达美国,在过海关时,海关人员问他有什么物品需要申报,他回答说:“什么都没有,我只有我的天才需要申报。”这一回答让在场的记者目瞪口呆。
王尔德在巡回演讲中并不在乎美国人的兴趣,而是大谈他所喜欢的服饰和英国的文艺复兴,可当时的美国还不过是一个艺术的荒原,观众对他的演讲很少能听得进去,他们更喜欢看到传说中的这个唯美主义诗人的“怪异”行为。王尔德并不投其所好,还不停地在演讲中对美国人的生活方式发表刻薄的评论。例如他说:“在美国生活就像长长地吐了口痰。”还有:“我认为美国人心目中最严重的问题之一就是如何培养更好的礼貌。这是美国文化中最值得注意、也最痛苦的缺点。”
即便这样,他也同样受到美国女性的喜欢,他不得不请两个秘书,一个负责签名,一个负责回应向他索要头发的女性。他的餐桌上经常有很多才貌双全的女性,她们喜欢王尔德对美国男性率真的挖苦。这当然也会激怒那些自以为是的、虚伪的美国男性,报纸上不时有对他的攻击和谩骂。
而王尔德也并不在乎这些,在完成了近七十个城市的演讲之后,他发表了对美国的最后结论:“好的美国人死时会到巴黎,而坏的美国人会留在美国等死。”
美国的《论坛报》也以同样的口吻对他的美国之行做了总结:“不管他在哪里出现,都能以一种新方式娱乐大众。大学城的学生视他为绝佳的嘲讽对象,蒙古大夫用他最喜欢的向日葵来宣传药物……在风气自由不受羁绊的美国西部,商人也利用王尔德大作广告,他随便拿起一份报纸,就可能会看到自己出现在服饰的广告上,而广告词上写着:王尔德在本店添购服饰。”
王尔德才不管美国人如何说他呢,他做完了全部演讲之后,数一数手里的钞票,很潇洒地回到了欧洲,以英国绅士的身份去巴黎挥霍这些轻易到手的金钱,并开始写作《斯芬克斯》。
一直想戏弄王尔德的美国人,却被王尔德很机智地嘲笑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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