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性教育工作已基本在中学全面推行,对中小学生开展这方面的教育已是全社会的共识。但目前对于艾滋病教育呢?仅仅还是个局部。
12月1日是世界艾滋病日。最近在云南昆明举行的全国首届学校预防艾滋病健康教育研讨会上的研究报告警示,年轻人正成为艾滋病最大的牺牲品。在我国超过百万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中,15—29岁的约占60%。
专家指出,在目前无有效治疗药物和特效预防疫苗的情况下,加强健康教育,普及艾滋病传播途径和预防措施知识,让学生们完整地了解艾滋病知识,是控制艾滋病蔓延的最好“疫苗”。
上个月,我接到北京65中预防艾滋病教育座谈会的邀请函。一个要应对中考、高考,惜时如金的中学,召开这么一个会,目的是什么?
在会上,记者遇到了北京市东城区教育局副局长马杏芳。她讲述的一件事引起了我的深思。
去年开学不久,她突然接到一位中学生家长情绪激烈的电话:“我孩子班上有个同学可能是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我们不能和这个孩子一起上课!”
“您有什么证据吗?”
家长说:“听说那孩子的父亲是得艾滋病死的!你得把他转走,不然没法儿保证我们孩子的安全。”
“尽管经过调查和检测,那位学生并没有感染H IV,但这位家长的电话提醒了我们。”马杏芳说,“我们必须做好准备,万一哪天学生中发现了HIV感染者,其他同学应该如何与之相处?我们该怎样保护他们受教育的权利?”
艾滋病总让人想到性
在北京第二中学的一节青春期健康教育课上,老师问同学们:“一提到艾滋病,首先会想到什么?”“死亡。”“非洲。”“吸毒。”“还有———”一个学生吭哧了一会儿说,“还有不良性行为。”
在关于艾滋病肆虐的各种信息中,人们最频繁的字眼有:死亡、吸毒、卖血、同性恋、卖淫、嫖娼、不良性行为。要阻止艾滋病传播,就要开展相应的健康教育,进而防止或改变人们的不良行为。
面对中学生,我们不怕谈吸毒、卖血,因为这是可耻乃至违法的行为。但是,我们如何对十四五岁的中学生谈性?如果不懂得性为何物,又怎样谈预防艾滋病,谈安全性行为?
北京65中一位学生家长说,一天,她把一瓶治疗普通妇科炎症的药随手放在桌子上。上中学的儿子拿起药瓶左看右看琢磨了半天,问她:“妈妈,你得了性病了吧!可别把我传染上。”这位妈妈说:“儿子的话让我好气又好笑,中学生这方面的知识太贫乏了。”以前这位家长也不赞成给中学生讲青春期性知识,但是儿子的疑问改变了她的看法。
北京大学医学部健康教育研究室的钮文异教授告诉记者,中学生常常自以为什么都懂,其实有些概念他们很模糊。一次钮教授在中学搞调查,其中一个问题是:“你是否赞成同居?”一个调皮的男生看到这句话立即鼓掌。问他理由,他说:“大家住在一起,多好呀!”
已开展多年青春期生理和心理健康教育的北京五中于惠莉老师说:“如果没有给学生们进行过系统的性健康教育,预防艾滋病的三条主要途径,你怎么能给他们讲清楚?”
哪里是获取知识的主渠道
一次,北京大学医学部健康教育研究室的吕姿之教授问一群中学生:老师怎么给你们讲青春期性健康?怎么讲预防艾滋病?一个学生说:老师第一反应是害羞,一讲就脸红;第二是不懂,不知道讲什么;再有就是不敢讲。学生认为“老师还没我们懂得多呢”!
的确,中学生获取信息的渠道非常多,有关性和艾滋病的内容随处可见。如果不采用正常的途径和适当的态度,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们同样会想办法了解,那我们为什么不占领主渠道?
北京大学儿童青少年卫生研究所的陈晶琦等人在一项调查中发现,在237名接受调查的家长中,88.8%的人认为预防艾滋病的知识“由学校教育”比较合适,同意由家长教育的只占38.5%。而他的另一项调查显示,如果没有学校教育渠道,将有61.5%的学生从报刊、书籍和杂志上了解艾滋病相关知识。
北京五中高二年级的几位同学告诉记者,只看报纸杂志,有关知识常常点到为止或只有名词和概念,很多问题还是不大明白。记者询问北京65中的几位同学:“遇到有关性健康或艾滋病的问题,你是问父母,朋友,还是去问老师?”15个人中只有两人说去问母亲。有一人说,没法想像怎么和父母谈这样的话题,只能自己找书看。其他人多半都是跟同学私下交流。
对此,钮文异教授评价说:“这是一个有趣的现象:那种单个人对单个人的交流中被认为是难以启齿的话题,在群体对群体交流时,就会变得相对轻松和容易。性健康教育正是如此。而且,要十分讲究教育方式,分阶段、分层次。”
事半功倍的教育方式
北京65中的健康教育课教师李小卫曾应邀到景山街道讲过预防艾滋病。为了吸引那些不习惯听课的社会青年,李老师精心做了准备,还设计了Power Point。讲座结束,两个65中的学生激动地跑上前来:“老师,我们也来听了。您以后也这么给我们讲吧,多好啊!别像以前似的,光照着书本念。”健康教育课没有固定教材,课时少,也不考试,要想讲好,就要想各种办法。
在北京二中和北京五中的预防艾滋病公开课上,游戏是主要形式。
二中的韩红老师提问:“谁知道艾滋病的传播有多快?”有人背出了一些数据。
“好,我们来做游戏。”
30多位同学,每人手拿一个装了透明液体的玻璃杯。其中的6人在一旁等待,另外二十几人面对面站成两排。左排的第一个同学先与右排的对应者交换一滴水,然后跑到自己的队尾站好,右排的人不动。对应者换了,再交换一滴水,左排第二个再跑到自己的队尾。依此类推,换过六七次水以后,站在一旁的几位同学也过来与任意一个同学交换了一滴溶液。这时,老师叫人拿来酚酞溶液,给每人的杯子里滴上一滴。结果,七八个同学手里的水变成了粉红色。几位只与人换过一滴水的同学,也有一人杯子里的水变得淡红。
“每换一次水就象征着进行了一次性行为。”韩老师问那位只换过一滴水,颜色就变为淡红的同学:“看,这么快就被感染了!”
“我太冤枉了!”那位同学大喊。
用换水游戏体验艾滋病传播速度,用站队游戏区分高危人群、高危行为、中危行为或安全行为。同学们手举着代表各种行为、各种身份的人的纸条,在写有“安全”和“不安全”字样的队伍前犹疑不定。剃须是安全行为吗?针灸是吗?手淫或按摩是吗?
几位初二学生告诉记者,他们就是听说这门选修课有趣,才来上的。以前只在英语等主课上做过游戏,没想到健康教育课也能做游戏,也这么有意思。看录像、做游戏、小组讨论、头脑风暴式提问,其中最受欢迎的是经过专门培训的同龄人给同龄人讲课,也叫同伴教育。
这是国际上流行的一种健康教育方式。具有相同性别、年龄、背景、经历、相似生理状况或由于某种原因,因而产生共同语言的人一起分享信息、观念或行为技能,以实现教育目标。
“就像孩子妈妈经常在一起交流育儿经验,也是一种同伴教育。”钮文异教授说。这种教学打破了传统的以教师为中心的教育模式,取而代之以平等的交流,因而教育者与被教育者之间没有代沟。
“如果真的有一天,你的同学中有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HIV),你能够和他在一间教室上课吗?”记者在几所学校都问过同样的问题。
“我愿意。”北京65中的几位同学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也许没问题。”北京五中高中一女生说,“因为我知道,日常的接触不会感染。我不会歧视他。但是……”她沉吟了一下,“能不能真的在一起上课,只有那一天我才知道。”
“我会像对待其他同学一样对待感染了艾滋病病毒的同学。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到真正平等,感到自己并不特殊。”65中高一学生张子文说。
有什么样的教育就会有什么样的行为模式。所谓健康教育,会引导年轻人自觉地远离艾滋病,选择健康之路,选择尊重自己和他人的生命。
本报记者蓝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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