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在草原上,蒙古马和人是什么关系呢?刚刚听到芒来老师讲,马是家庭成员,是这样的情况吗?
宝音达来:家里的五畜不单是马,蒙古人所养的五畜都是家里的成员。
主持人:听说您有一个习惯,到现在自己家的牲畜自己不宰着吃,去买市场上的吗?
宝音达来:是有这个习惯。
主持人:自己家不舍得,卖掉还可以,但是不能自己杀了自己吃?
宝音达来:就是自己养的肯定是自己融入了自己很多爱情,舍不得这么做,基本上是家庭成员的情况,所以不忍心这么做。
主持人:您给大家讲讲您父亲丢马、找马的故事。
宝音达来:在父亲13岁的时候,骑马或者过年的时候是走街串巷,给别人拜年,马栓在别人家门口。那是满洲国的时候,有几个日本兵他们过来,特别喜欢马鞍子,把马牵走了。这个马过了大概是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一直由别人来看管,最后他父亲舍不得马,一直在找马。
主持人:当时是为什么一定要把马找回来呢?
宝音达来:当时的情况是因为家里只有两匹母马。这里基本上是全部家当的情况,必须想方设法,努力很多次,把马找回来。
主持人:刚才宝音大哥提到两匹母马,我听说宝音大哥的爷爷为两匹母马养了一千多匹马,这个事跟大家说说。
宝音达来:我小时候特别爱马,因为那时候没有这种条件,给集体那时候是放牛,我一直期望有一匹马的情况,因为家里当时的条件也不是太好,父母都是有病。那年放牧能剩一些钱,就想能不能买一匹马。当时的情况也不是说直接交易,正好那边有一个朋友是给大队干活的,应该给他一些钱,但是大队这边没有,就说要给他一匹马,他不想要马,而我就是想要马,就是用这个钱给换过来。这个马骑了几年,是一匹公马,时间长的情况下,一匹公马没有办法发展。过了一段时间和他家大伯换了一匹母马,这匹马慢慢发展,发展到200匹的程度。
主持人:现在很多朋友都知道马是通人性的,想问问宝音大哥,马到底有多聪明,你也有被马救过的经历,你跟大家讲一讲。
宝音达来:马在五畜里是最有灵性的,只是不会说话。所以那边很多牧民或者蒙古朋友有个习惯,马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可能比很多坏人好得多,尤其从小跟自己一块长大,这个马会知道主人的各种习性,所以它是非常聪明的动物。
宝音达来:八几年的时候,在外面放马,晚上在野外草原上驻扎停顿下来。到了半夜的时候,有点打盹,有些困了。过一会我自己骑的马用缰绳拉我的感觉,我看了看没什么事情,就睡着了。过了一会,马就像通人性一样踢了我,醒来一看是一边一只狼,就醒过来。当时这匹马救了我一命。
主持人:我们也问问阿叔,阿叔有没有类似的经历?
阿拉腾:我从小的时候开始特别喜欢马,特别爱马。小时候家里条件比较差一点,在我比较小的时候,我弟弟两岁的时候,我母亲就去世了。上学的时候我有一个心愿,老想能有一匹好马,整天想着的是这个问题,不怎么好好上课。平常上课的时候,也老想着这些,甚至半夜的时候能梦到一匹好马,就能跳起来的。
从80年代开始,我就已经成为比较职业的牧马人了,放牧比较多一点。现在的情况我自己培养起来的,专门为赛马会,为赛马而准备的马匹,可能在自治区没什么名次,但是在周边的影响力是非常好的。一些周边的像旗里、乡里的比赛,都得过前几名好成绩。所以在家乡小伙子眼里,我是非常有经验的,特别老道的牧马人了。蒙古族牧民虽然是有很多是没有文化,但是对自己的家畜是非常了解,一匹马能在看到它之后,就能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品德的,应该怎么培养。这个问题只能是常年慢慢的积累,才有这种经验。所以那边有很多小伙子都是带着他们的马,找我交流一下,向我学习。
主持人:阿拉腾有一个称呼叫做敖亚齐,是专门做赛马调教包括相马方面的工作,什么样的人可以做这个工作,一个蒙古人的赛马是什么样的,也请阿叔跟我们说一说。
阿拉腾:蒙古很多牧马人当中,训马手或者培养赛马的这种人,这种技术不是那么容易学到的。我正好有一个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很年长的训马者,有一次我们俩一块住店。他生病了,蒙古人都是热心肠,老者没什么钱,我就帮他找了医生,给他打了三天的点滴,后来稍微好点。两个人有了比较深的友谊。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我会把老者请到家里,两个人聊着聊着就聊到马身上,老者把自己的经验告诉我,我们互相交流,逐步我成了附近特别有名的训马者。
主持人:这边收了的很多朋友的问题了。大家的问题更多集中在铁蹄马上面,刚才聊阿腾大叔和宝音大哥生活中的一些点点滴滴,希望大家通过这些侧面了解牧马人和马的关系,而且马的文化在刚才聊的点滴中已经体现出来,包括蒙古马的放养方式、马在蒙古人生活中的地位,还有像蒙古族的驯马师敖亚齐是怎样传承的,在我们聊天的过程中都有体现。既然大家都比较关心铁蹄马,话题回到铁蹄马上面。
提问:保护铁蹄马的意义是什么,是不是维护物种多样性?
主持人:维护物种多样性的意义肯定是有的,不过我们来听听宝音大哥和阿叔他们心中保护铁蹄马的意义是什么?
阿拉腾:克旗就是传统的出好马的地方,早些的时候好马特别多,比较出名的是走马。普通的马那时候的价格大概是91元,但是这边的马品种好的,内蒙军区马队选走能达到750元。马是非常好,非常宝贵的。但是这边保护力度不够,平常的情况包括偷盗,我丢了好多匹马,有的时候出现家里剩下四匹母马的情况。我们俩现在筹集了一些款项,看到现在的状况之后,想把这个保护下来,给子孙后代留一些东西,把优良的品种给保留下来。
提问:铁蹄马现在在牧民的日常生活中,还有什么样的功用?
宝音达来:马早先的时候是骑马、放牧,还有做马奶。但是现在我们家保留的习惯是在家里的作用是差不多的,做得比较少的比如放牧的的时候骑马少了,远行的时候骑马少了,但是还是有一些这样的作用。
提问:想问一下宝音大哥和阿叔,保护铁蹄马他们现在是迈出了第一步,从各地收上来20多匹马,是有什么样具体的计划,想怎么做这件事,20多匹马怎么繁衍和把这个马群保护下来?
宝音达来:现在有20多匹马,但是这马挑选的是非常用心挑的。每匹马都是精细选,因为要把最优良的品种保护下来。下一步计划也有人想买,我们是没有打算把这个卖掉的。而且家里是逐步把马群扩大。现在如果是好好饲养情况下,20多匹马在两三年情况下能达到四、五十匹的程度。
提问:是什么样的契机开始关注铁蹄马,买马的过程当中,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
宝音达来:我的出发点是非常简单的,做一个牧马人逐步看到马一天一天消失,想把这个保护下来。这个马是一个很特别的品种,可能是适合当地的鹅卵石路的,所以怕这个品种消失掉。这个马有久远的故事,在马最早的品种是成吉思汗的战马,是祖先战马的品种传下来,不想把这么好的品种消失掉,所以一直想保护。
提问:如果有机会,你们愿意不愿意到城市里生活,为什么?
宝音达来:这个是非常简单,大家都到城市里生活了,祖辈留下来这么大的草场,这么大的草原,这么好的地方,由谁来看管,谁来经营,谁来保护着?
提问:你们现在保护这个品种,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什么,有没有什么措施?
宝音达来:从宏观的情况,克旗已经不让整体放牧。这是我们目前遇到的最大的难题,每家每户限数或者限量或者一家只能养多少匹。
主持人:具体多少匹?
宝音达来:现在基本上不让养的。再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困难现在还是缺钱,这个问题比较好解决,包括天下溪还有一些有热心人士来帮助,维持应该还可以,只是整体的宏观的不让养,不让放牧的问题,这是我们现在遇到的最大的难题,现在没有办法解决的。
主持人:今天沙龙也是请到了很多朋友,很多也从内蒙古来的,我也在这里说一句,如果你们当中和克旗的这些负责畜牧的官员有关系的话,也可以帮助我们向他们反映一下。
提问:现在克旗一匹马能值多少钱?
阿拉腾:我们当时买的时候可能是四千多块钱,现在的价格可能有所上涨,不能特别确定,有一些上浮,不会有特别大的变动。
提问:为蒙古马到现在为什么越来越少,下一步怎么把蒙古马的数量能越来越多。
宝音达来:养马的情况,一是经济效益不是太好,养马可能不挣钱或者赔钱。再一个现在摩托车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方便。蒙古人虽然是爱马,迫于现在的情况都换了摩托车,把马卖掉了,所以现在数量是越来越少。
提问:现在分地,网围栏,给马群的发展造成了阻碍。但是在没有政策改变的情况下,有没有可能通过牧民之间的合作,把各自的领地相结合,重新回到集体群养的状态。有没有这种可能,有没有困难?
宝音达来:目前的情况是各家养自己的马,如果能把围栏拆掉,大家一块放牧,这样应该是更好的,我们也有这个愿望。他们有这个想法,正在组织实施,但是具体的情况,有待关注。
主持人:宝音大哥和阿叔做了马文化的协会,已经有200多个牧民加入他们协会。这些牧民马加起来也有上千匹,现在虽然不能拆了网围栏。我今年春天在宝音大哥家里住了一个星期,正好他们换马,长大的小母马从马群里抓出来,再放到别的马群,还有准备驯化的坐骑抓出来,看到很多附近有马的牧民赶到宝音大哥家的这片草场上,大家共同抓马、驯马的场面非常壮观。
提问:今天能参加这个活动是非常高兴的,能看到从家乡来的两位老人非常高兴,他们说的这些事情我们都知道,所说的一些话还有他们所交代的这些东西,教诲,我们也会谨记,蒙古人以后也会特别爱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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