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说明:从2011年5月开始,长江中下游地区饱受罕见的干旱之苦,不仅长江水位急降,其流域内的各大湖泊也几近干涸。
截至2011年5月底,来自官方的数据显示,是次旱灾已造成400多万人饮水困难,16.7万公顷农田绝收。
时代周报特派4位记者前往湖北、湖南、江西和江苏,走访了长江中下游的洪湖、洞庭湖、鄱阳湖和太湖受旱情况。
记者调查发现,江湖告急不仅给生产和经济带来冲击,对正在实施的南水北调工程也将产生深远影响。
2011年6月2日推出的《江湖酷旱生死劫》长江干旱系列报道,着重反思了人为过度干预水系生态,包括阻碍长江与湖泊连通的7000多座闸坝等。
专家建议必须要加强蓄洪补枯、科学用水,用以纾缓江湖困局,并从全局利益出发尽可能减少南水北调可能会带来的不利影响,才能重构“江湖格局”。
改系列报道刊出后,引发业界共鸣,不少学者再次质疑中国政府当时对南水北调工程的评估是否进行了足够的研究。
文章标题:欲哭无泪的洪湖渔民
作者:何光伟
发布时间:2011年6月2日
来源:时代周报
5月28日中午,在洪湖挖沟咀的岸边,近32℃的高温夹杂着阵阵死鱼臭味。
沈家玲和4岁的小孙女夏星雨一起坐在船头打盹,这是他们祖孙俩近期每日中午必做的功课。
沈家玲跟丈夫夏长标养殖的80亩鱼苗,只能待在湖心处“不到5寸深的水里”,10天内再不下雨肯定要全部死掉了。
“我们家运气不好。”沈家玲将今年洪湖的大旱和去年洪湖闹水灾,都归结于自家“财运不佳”。他们家去年养的60亩水面螃蟹,也因洪湖内涝而损失惨重。
沈家玲解释,要不是去年亏本,他们家今年早撤离洪湖不搞养殖了。“总想着把亏的钱捞回来,又怕今年洪湖再发大水,就改为养鱼苗了。”
只有52岁的夏长标,两鬓的白发让他看起来远不止这个年龄。往年的这个时候,他总是驾着小船,守护在湖心的螃蟹围网里“喂螃蟹”。
但现在,他干脆整日待在船上睡觉打发时日,以前开船去围网要10分钟左右,现在“洪湖没有水,船走不了”。
在夏家居住船的周围,早已搁浅了很多渔船。尽管在洪湖挖沟咀的航道边上,“现在就是一条小水沟”,沈家玲不能在洪湖取水洗衣服了。
周边的渔民们,都在修补渔网和船只。夏长标起来后只抽闷烟,在他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和他无关。
夏家4年前从湖北省汉川市来洪湖谋生,头3年螃蟹一直丰产,养60亩水面的螃蟹,每年可以赚3万多块钱。
但去年的水灾,让夏长标几乎“血本无归”。“不晓得去年洪水刚过,今年又闹大旱,否则我早撤离洪湖另谋生路了。”
夏长标以每亩150元的价格从洪湖本地渔民手里租了60亩水面,一次交清4年租金。他去年购买蟹苗、饲料等共投入8万块钱,但“亏损让我不得不接着干一年”。
洪湖自1998年以来,从未发过大洪水。渔民们被年年丰产的景象迷昏了头脑,他们疏于防范,甚至忘记了洪水和干旱的危害。
“年年防汛,谁会想到洪湖还会闹旱灾?”夏长标只能“望天收”,他必须做好“全部完蛋”的准备,接连两年的灾害已经让他麻木了。
夏长标的围网在湖中心,围网用的竹竿至少要用4米,稍微涨点水就需要用6米长的竹竿。但去年水涨得太厉害,就连在湖边上围网的渔民,用6米长的竹竿也被淹。
渔民们今年不得不加大成本,不少人都选择超过6米的长竹竿“防洪水”。遗憾的是,他们的“巨资防汛投入,迎来的却是洪湖闹旱灾”。
洪湖周边有13个乡镇、127个村,从事养殖生产的渔民有近2万人。
像夏家一样,在洪湖以船为家的专业渔民有近3000户,他们大多住在离岸3公里内的湖中。如今洪湖干涸,绝大多数渔民的船只搁浅,“几近移至岸边”。
洪湖四湖管理局的统计显示,洪湖现有水面约53万亩,但连日的干旱让水面消失20多万亩,有“20%的湖区干裂,80%的水被抽走或蒸发”。
养鱼的损失惨重,“打鱼的更是没法活”。完全以打鱼为生的渔民刘强春表示,“已经快一个月没下湖捞鱼了,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过。”
官方数据称,洪湖市各类水产养殖共80万亩,其中30万亩鱼塘及圈养处低水位状态,50万亩鱼塘及圈养已干涸,鱼、虾、蟹大量死亡,洪湖湖区90%的水产渔养殖绝收。
“即使现在下雨,今年也完了。”夏长标称,“围网里养殖的鱼、虾、蟹等,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去年内涝今年大旱,已经彻底断送了夏长标在洪湖养殖谋生的后路。他闯洪湖4年的所有投入全废了,“养鱼赔不起”。
沈家玲欲哭无泪,她仍寄希望于尽快下雨,让还没死的鱼苗活着,毕竟那样损失可以少点。
本报记者 何光伟 发自洪湖
江湖酷旱生死劫系列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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