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高手

　　流浪歌手是滨江街夜色中的精灵，弦歌盈耳，飘飘荡荡。他们中间有高水平的，也有很一般混稀饭钱的。瞧眼前这位弹吉他唱“2002年的第一场雪”的忧伤男子，几乎没有食客请他，他却目光呆滞地自顾弹唱。当他抬眼与我的视线相碰时，我忽地一惊，脑海里掠过一张小型企业老板刚毅的脸，老板姓杨。莫非是他？我刚要起身朝他走去，一位戴眼镜的年轻人把我叫住，“啊原来是周主任？”我说。他答：没错，弹唱者正是杨老板。小周是他下属，他们经营着一家家电公司。当老板的在滨江街卖唱？我满脑子狐疑。小周看出我的心思，接

　　我们公司招牌叫四月，原本是个漂亮女歌手的名字。四月的歌喉接近李娜的高亢和邓丽君的柔婉，名气很响，参加过全国性的比赛。四月是杨老板的爱妻，夫妻恩爱，每晚丈夫都要去夜总会陪妻子，有时还上台客串，因而杨总也算得上是位歌手。一有佳人，二有事业，那时的杨老板春风得意，把四月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岂知人有旦夕祸福。爱妻四月突遇车祸，下肢深度重创，瘫痪不起。不久他们离婚了。

　　伴随小周的讲述，忧伤的杨老板仍旧拨弹吉他唱着“刀郎”：“远方的人请问你来自哪里，你可曾听说过阿瓦尔古丽……”歌声含情，像真有个阿瓦尔古丽。周主任说自打老板离婚后，四月公司江河日下，他甩手不管，终日酗酒。与此同时，我们这座城市美丽的夜色里再也听不见四月的歌声。四月是湖北人，歌声随江流而去。他父母来接她时，医生说过这样一段话：一棵被泥石流淹没的树，也许会死去，但也许会从泥石流里冒出来，长得更葱绿粗壮。这要靠意志力和生命力的顽强。

　　将近两年后奇迹出现，首先是酒罐罐杨总忽然宣布戒酒，他训令员工振奋精神，重整四月公司。他变了，发生在他身上的突变，令人惊异。他白天玩命工作，夜晚抱着把吉他来到滨江街，跟许多的流浪歌手一样卖唱。

　　小周讲述时眼镜片闪着神秘。他说他尾随杨总到滨江街看见了一个奇人，一个拄双拐卖唱的女歌手，她以那高亢而柔婉的嗓音倾吐着《青藏高原》里的字句：“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她，四月，她竟是那棵从泥石流冒出来的青葱的绿树四月啊！四月顽强地卖唱挣钱，然后把这些钱一次次交到医院，使自己渐渐从病床上坐起，下地，挪开腿，走开路……

　　顽强的女歌手四月征服了滨江街，江流和夜色为她铺展开绚丽的色彩。她犹如胜利女神，身后老跟着个忠诚的卫士。那不是别人，是杨总。杨老板锲而不舍，一次次向她送花，一次次地被她拒绝……

　　“以后的情形会是怎样？他俩能破镜重圆吗？”我问。其实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瘫痪女歌手奇迹般重新站起，由此使一个颓废的男人重新振作。

　　世俊网络编辑：甘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