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活体实验

　　提到“坏科学”，相当多的人认为，科学研究成果并无好坏，技术使用才有善恶。确实，大部分科研活动是无所谓善恶的，尤其是涉及到无生命物质的研究，更是中性的。比如，象“二氯二苯三氯乙烷”这种化合物，如果不是作为“滴滴涕”推向市场，我们无从对它进行道德评断。

　　然而，对于那些涉及生命、特别是以人为被试的科学实验，问题似乎就没有这么简单

　　活体实验是否残忍？人是不是实验用的白老鼠？单是围绕着这些话题，就已经产生了大量科幻作品。

　　最早涉及这个题材的是斯蒂文森的短篇《化身博士》。在这篇创作于1886年的早期科幻小说中，主人公杰吉尔博士以自己为实验对象，实验一种可以把性格中善与恶分离开的药物。结果，他成功地使自己性格分离，白天是令人尊重的杰吉尔博士，晚上则转化为恶棍海德先生。但他却无法使自己的性格恢复统一，最终以自杀来结束这个悲剧。在新近改编的影片中，编导将原著中主人公的个人行为体制化：杰吉尔博士本来是想用一个精神病人海德来作实验，被医学委员会否决，才拿自己当成了实验品。在这里，医学委员会代表着科学界对人体实验的谨慎态度和必要的约束。

　　在影片《苍蝇》中，人体实验也是构成电影恐怖色彩的根本因素。主人公塞斯发明了“物质——信息传送器”。这种设备可以把物质全息式地分解为信号流，传送到另外一个地方，再还原成物质。这样，未来的人类就可能以光的速度来往于太空的每个角落。影片中一共出现了五个实验对象：第一个实验对象是女主人公的丝袜。彻底的无生命的物质。第二个是一块生牛排，也不能引起观众的担忧。第三个则是只狒狒。它在传送时被计算机错误编码，变成了一团蠕动的血肉！观众的心从这时开始收紧，因为它是活生生的生命！第四个实验对象仍然是狒狒。它被成功地传送了。然而，在没有对它进行检查的情况下，塞斯使用了第五个实验对象，就是他自己，一个活人！当然，赛斯是在酒醉后，带着对情敌的嫉妒，在神志不清的前提下进行实验的。结果，一只苍蝇恰好飞入实验仪器，这个冒然之举把塞斯变成了“布氏蝇”：一个人与苍蝇在基因水平上融合起来的怪物。这五个实验对象，正好构成一个从无生命物质到人的道德序列，包含在这其中的潜在的伦理判断，将观众的情绪一步步调动起来。影片后半部分的血腥、残忍的情节都出于不恰当的人体实验这个前提。

　　在这两个例子中，主人公都以自己为实验对象，并为自己的错误判断付出了代价。除了他们，受害者并不多。所以，他们在故事中基本还是被人同情的角色。而在《摩诺博士岛》中，摩诺博士则因为活体解剖成为被遣责的对象。对动物进行活体解剖是否属“恶”，显然还有争论。支持的人认为，没有这种研究活动，人类将不可能在生理学上有所进展。反对者则视之为充满血腥，残忍可怖。

　　在威尔斯的这部代表作中，主人公摩诺博士自始至终没有杀害一个人。当船员普拉迪克落难时，他还给予了足够的救助。甚至当普拉迪克误认为他在解剖活人，逃入岛的深处时，摩诺博士还好心地将他救回来。从传统的社会道德角度看，摩诺博士至少无可挑剔。但他却因为坚持活体解剖而被逐出文明世界，显然，这部小说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道德领域。通过一个潜入实验室的记者之口，作者描写了活体解剖的残忍、血腥。为了强调这种血腥和非人性，威尔斯还给摩诺博士的研究加了一个与人类利益完全无关的前提：摩诺博士只是想创造新的物种，这项成果不会造福任何人。这样，那只猎豹被解剖时的惨叫才愈发让读者惊心动魄。

　　在小说《合成》中，作者倪匡也讲了一个残酷的人体实验。生物学家裴达的实验室被人捣毁。第二天，他本人也被残酷虐杀。警方将他的助手贝兴国视为疑犯逮捕，贝又自杀在狱中。案件似乎大白，但一系列可疑之处引起了卫斯理的疑心。他沿着一瓶蝌蚪幼苗追踪下去，最后找到了“合成人”亚昆。原来，亚昆本是偏僻村落中的一个白痴，生活都无法自理。裴达教授以他为实验对象，将他的大脑取出，植入一只猿脑，想凭此积累人脑移植的经验。甚至将他的头盖骨取下，用人造活板代替，以便于观察实验结果。在裴达眼里，亚昆已经无法为社会作贡献，充作实验对象是他唯一的价值。亚昆接受移植手术后，猿脑与人的身体融合，激发了人体未曾释放的潜力，使他成为一个力大无穷，习性近乎于猿的怪物。正是他捣毁了实验室，并且杀死了制造他的斐达。而斐达何以能够克服排异反应等技术秘密，也都被这个实验对象毁掉了。科幻片《深海狂鲨》(Deepbluesea)也讲述了一个恐怖的实验事故。制药公司老板法兰克林出资，在远海中建立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实验基地，由女科学家苏姗主持。该基地的任务是从鲨鱼脑部抽取蛋白质复合体，帮助萎缩的人类脑细胞恢复生机。鲨鱼从不患癌症，也不会脑萎缩。这使得它成为医药研究的宠儿。苏姗为了加快进度，刺激实验用鲨的脑部增长到正常状态的两倍，以便抽取更多的蛋白质复合体。其副作用就是使鲨鱼智力提高。在一个暴风雨之夜，三条实验用鲨开始有计划地袭击主人，试图逃出防护网，导致了一场惨烈的人鲨大战。

　　为了突出影片的主题，编导刻意把两个主要人物塑造成“好人”、“英雄”。老板法兰克林衣着朴素，平易近人，雇员冒犯他也不生气。还曾从雪崩中救助同伴脱险。表现得乐于助人，坚强果断。课题负责人苏姗因为目睹父亲死于老年性痴呆，发誓要找出治疗这种绝症的药物，为此废寝忘食，连自己的生日都要同事们提醒。更是传统意义上的社会精英形象。而正是这两个好人联手导演了这场悲剧，自己也葬身鲨口。这意味着，对于科学行为的价值判断而言，传统道德已经不够用了，必须在这个新天地里，重新界定“善”与“恶”的界限。

　　只要科学上有可能，便应该去研究、去发现！这是相当一些科学家的信条。越来越多的人怀疑这种信条，认为我们应该给科学研究设置一些禁区。《异种》讲的便是这样一个故事：在亿万光年以外有一个外星文明世界。外星人没有足够达到地球的技术。他们就使用了“木马计”：将外星人的基因以信息的方式传输给人类中的科学家。生物学家们接受到这个信息后，果然着手复制出外星人。实验对象最后冲破重重障碍进入人类社会，杀人害命，以求繁衍自身。在这个故事里，科学家无所禁忌的好奇心成了外星人的帮凶。

　　作者：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