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开会不准讲废话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28日14:39 南方周末

　　江苏吴江出台新规

领导开会不准讲废话

　　本报记者　鞠靖

　　“印发讲话一般不超过5000字，文件一般不超过3000字，简报一般不超过1500字。”

过去布置工作，往往是前面的领导讲完，后面的领导还要说“我再强调几点”。现在不管是文件还是讲话，先要求不准重复，讲话一般不会超过3000字，20分钟。

开会时四套班子不到齐，就意味着对这项工作不重视；领导到会了却不发言，依然是不重视；领导讲话时，在某个会上讲得越长，就表示越重视。

2005年5月，江苏省吴江市静悄悄地出台了一个文件，却在当地官场

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这个文件针对的还是机关的老毛病———文山会海。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解决的矛头对准了领导，不仅规定了讲话时间的长短、人数，还明确提出要求：领导开会讲话时，少讲空话、套话，一般不准超过3000字。

　　整顿作风的突破口

“这个规定是5月9日开始实施的，”吴江市委副秘书长何斌华说，“出台的大背景是结合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的开展，转变机关作风，搬文山、填会海。”

记者查阅了这份由市委、市政府办公室联合发出的文件，全称是《关于进一步精简会议、文件和改进市领导公务活动的意见》，其中规定：“印发讲话一般不超过5000字，文件一般不超过3000字，简报一般不超过1500字。”

《意见》中还要求，以部门名义召开的全市性工作会议每年只准开一次、会议工作人员一般应控制在正式与会人员的10％、无特殊需要每次会议只安排1位领导作主题讲话、讲话一般不超过40分钟、大会发言控制在10分钟以内等等。”

谈起《意见》的出台，吴江市政府副秘书长朱金兆认为，与两件事有直接的关系。

一件事发生在今年年初，为了创建国家生态城市和国家生态园林城市，吴江需要召开两个动员大会。因为一个隶属环保系统，一个由建设部管理，按照惯例，市环保局和建设局都准备了材料，开始筹备。

新上任的市长徐明发现了问题：这两个会议主题相同，两个创建有很多指标相通，为什么要开两次会呢？徐明当场拍板，两个会合并，两份会议材料也整合成一篇讲话，篇幅大大缩短。

另一件事则带一点幽默。那是今年4月的一天，市长徐明这天上、下午各有一个会，上午在松陵镇，下午则在另一个镇。参加完上午的会，徐明马不停蹄赶往下午的会场，坐在主席台一看，参加下午会议，还是上午那些人。

徐明因此十分感慨：“这样大家还有什么精力抓工作？都在泡会议了！”徐明由此决定，以后凡是一把手镇长参加的会，由他亲自把关，可开可不开的会，坚决不开。

在去年年底就任吴江市长之前，徐明是苏州工业园区副主任，苏州工业园区的行政效率全国闻名。徐明来到吴江之后就觉得很不适应，甚至觉得不舒服，这会议开得多，正是其中之一。

这一设想得到了新任市委书记朱民的支持。朱民今年3月刚上任，此前他是苏州市政府副秘书长兼市发改委主任。两个“一把手”不谋而合，决定向会议和文件开刀，以此为突破口整顿机关作风。

　　《意见》带来的变化

自从这一新规实施，市委副秘书长何斌华感到有变化了，“首先是会议缩短，书记每次都叮嘱，不能超过1个半小时，其次是开会的形式也有了变化。”

为了督促开短会，吴江采取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做法。例如市级机关下午是5时下班，于是市往往安排3时开会，这样就逼着会议在下班时间前结束。

在何斌华的印象中，“会议现在少了1／3，有时甚至一个星期也没会。领导的讲话也短了，无论书记还是市长，一般都即席讲话，除非大型会议，为体现庄重，才会要秘书准备讲话稿。”

用市委书记朱民的话来说：“像喝稀饭一样，要捞干的，不要拖泥带水，看看一大碗，其实没什么东西。有事说事。”

市政府副秘书长朱金兆觉得现在文件也少了。朱金兆从1989年在办公室工作，他做了一番统计，今年上半年市政府发文389件，而去年上半年则是428件，少了近10％，考虑到文件才出台2个月，成果还是颇为显著。由此，朱金兆觉得“写材料的人也轻松了不少”。

“活少了，但不一定轻松，”市委副秘书长何斌华分析起来颇为老练，“过去用3句话的，现在1句话就要表达，用词要准确，谈问题要一针见血，反而难写。”

“写文章是有套路的，”办公室一位秘书感慨，“过去文章多好写啊，多讲长话套话，把中央的文件精神、重要意义、指导思想讲一讲，一下子就很厚一叠，现在难了。”

记者在吴江所遇到“老办公室”们，无一例外要提到7月17、18日两天举行的吴江市委扩大会议，市委书记朱民的报告是历年来最短的一次，“只有20多页”，

市长徐明的报告，更是创下历史之最，只有3000多字，仅寥寥5页纸。

“按照惯例，领导讲话也是有套路的，”朱金兆告诉本报记者，“无非是三段论，第一部分提高认识，现在我们压缩了，几句话就行，机关干部都知道要提高认识嘛，但以前就是要强调一下；第二部分讲重点，具体落实，现在我们开门见山，前因后果不说了，就是怎么做；第三部分加强领导，现在我们也讲得少，尽量压缩。”

过去布置工作，往往是前面的领导讲完，后面的领导还要说“我再强调几点”。何斌华说，现在不管是文件还是讲话，先要求不准重复。现在已经开始养成习惯，讲话一般不会超过3000字，20分钟。

减少文件后，更多的信息开始通过党政信息网传递，以往每份文件经过书记、副书记、秘书长、4个副秘书长圈阅，流转速度慢，一般的文件要将近20天才能处理，现在大家可以在网上同时看，速度大大加快。

　　效果超乎想象

所谓上行下效，《意见》的影响力，现在已开始向下延伸，开发区的局长办公会，原来一月一次，现在改成一季度一次。

“文印室纸用少了；会议开支也省了。”朱金兆乐呵呵地说，“这个文件5月出台，没想到后来和中央建设‘节约型社会’的精神也吻合了。”

对这个规定有情绪的是吴江宾馆，这个当地最高级的宾馆生意大受影响，营销部的黄雪娟说，宾馆有9个会议室，以前连轴转，最近会议大减，酒宴也因此减少，营业额大幅下降。

尽管已经出现了一些变化，吴江的“老办公室”们依然觉得，解决问题远非一朝一夕之功。

在何斌华的印象中，无论是吴江还是全国其他地方，类似的规定很多，但总是一阵风。

在“老办公室”们看来，《意见》的一些规定和如今的一些潜规则会产生冲突。何斌华分析，例如大家都认为，开会时四套班子不到齐，就意味着对这项工作不重视；领导到会了却不发言，依然是不重视；领导讲话时，在某个会上讲得越长，就表示越重视。

另外一个问题是，“文山会海”的源头，往往是一级级向下传递，吴江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张林法就认为，“原来的方式是会议贯彻会议，文件贯彻文件，现在其中一级改了，整体上如何理顺，吴江市本身无能为力。”“作为县级机关，我们只能减少自己制造的文件数量，”何斌华说，“上面来的文件，还是要转发，上面的会议精神，还是要传达。”

人们似乎更愿意把希望寄托在自下而上的改变，吴江经济开发区党政办公室副主任沈建兴就认为，“文山会海”其实和管理体制有关，与计划经济思维有关，例如每年的年初和年终工作会，哪个部门都在从上到下开会，不搞就好像没做工作，上级部门更是通过这种形式，来强化部门的重要性。

链接

“文山会海”要不得

　　党的执政手段主要是什么？四川省党的建设研究会的一份问卷调查显示，有39.3％的人认为主要是“开会、讲话和发文件”，而县一级持这一观点的人更多，达到41.7％。

根据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的部署，提高党的执政能力应体现为科学执政、民主执政、依法执政。切实转变政府职能，提高政府公共管理和服务的水平，抛弃“文山会海”的做法已成为当今社会的共识。但在大力加强执政能力建设的今天，这份问卷调查反映了“文山会海”式的执政手段仍被一些地方领导所依赖。

传统的执政思维中，执政就是“上情下达”，开会、讲话和下发文件成了执政的内容与手段。很多问题往往是一“开”了之，一“讲”了之，一“发”了之。至于执行落实得如何，反倒不是最重要的。一些基层领导甚至已演变成“木偶”的角色，在执政时遵循一种惯性思维，只要上级不开会，领导不讲话，文件不下发，什么事情都去坐等，执政手段很僵化、呆板。

四川省的这份调查，折射了一个社会问题：有些领导干部对执政能力实质的理解与落实还存在一定的差距。因此，认真学习、研究执政规律，进一步提高执政能力和执政水平，对有些地方领导而言已刻不容缓。

(《解放日报》惠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