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鸟王与他的鸟世界

　　华南鸟王与他的鸟世界

　　消失了100年的紫水鸡因高育仁的发现重新向世人展示其美丽身影

　　他调查记录了华南地区80％鸟类，呼吁政府设立了多个鸟类保护区

　　野考人物

　　说起高育仁先生时，同事与后辈们常常为寻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而挖空心思，总担心措词不当体现不出先生的为人或是降低了先生的成就。他们甚至不愿单独去细述先生生前的某一项成果，因为觉得任何一个成果或发现都不足以表现他的卓异，他们说，“他不是一举成名，而是一生积累的威望。”

　　如果开列高育仁在鸟类研究上取得的成就，将是一份长长的清单：发现黑脸琵鹭新的分布区；在中国南方森林雉类野外生态研究中创造了“诱饵定位观察法”，解决了野外难以见到研究对象的关键和方法，填补了中国珍稀濒危雉类白鹇、灰孔雀雉和海南山鹧鸪的生态研究的空白，完成了白鹇、灰孔雀雉的人工驯化养殖，为保护这些珍稀鸟类提供了理论依据等。

　　后辈们尊称他为“华南鸟王”；他的夫人则说，他真正能好好地休息也就是现在。

　　找回消失了100年的紫水鸡

　　1968年，高育仁毕业于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生物系，尔后在贵州省军垦农场锻炼过，在思南县、三都县普通中学、中等师范学校当过老师。1978年，高育仁返回母校生物系研究生院攻读硕士研究生，1982年毕业分配来到华南濒危动物研究所工作，从此开始奔走于野外，从事珍稀鸟类研究工作。

　　那是8年前的一个冬天，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高育仁和助手蒋果丁一起到海丰公平大湖镇大化河中的小岛(现属海丰保护区大湖区)考察。

　　这是个风景如画的小岛，更是鸟类的天堂。

　　高育仁让助手蒋果丁用摄像机走在前面捕捉鸟儿动人的瞬间，自己则拿着高倍望远镜，慢慢地欣赏着眼前这群美丽的鸟儿。

　　突然，一只全身紫光闪闪、嘴巴鲜红欲滴的大鸟飞进了蒋果丁的视线，他从未见过如此长相的鸟，激动地告诉高育仁，“我看到好东西了！”

　　高育仁开始有些不以为然，但举起双筒望远镜看了足足一分钟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架起单筒望远镜，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接着又拿过《香港及华南鸟类图鉴》，翻到扉页，指着扉页上的紫水鸡兴奋地说：“就是它了！”

　　陪同在侧的当地林业局副局长詹昭武见高育仁如此兴奋有些不解，听了高的解释才知道，原来紫水鸡的数量极其稀少，1868年一个叫Swinhoe的英国人曾两次在广州和厦门附近获得标本，但此后再也没有在野外采集到或者是见到过的报告，广东境内是否存在紫水鸡，一个多世纪以来一直是个谜。

　　身为中国鸟类学会副理事长的高育仁是所在专业领域多个权威学会的理事、会员，人们记不清他有多少头衔，干脆叫他“华南鸟王”。在不到20年的时间，他调查记录了华南地区80％的鸟类，为后人的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为鸟类寻找家园奔走不息

　　除了研究鸟，高育仁一生都在为鸟类生态环境的保护而奔走，海南东寨港、坝王岭，广东始兴的车八岭，广东海丰湿地，番禺新垦湿地，珠海淇澳岛和肇庆永安镇等保护区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在他的呼吁、举证下，广东境内的一些湿地建立了鸟类生态保护区。

　　海丰公平大湖自然保护区是我国候鸟重点迁徙区之一，1998年12月28日，经省政府批准建立省级自然保护区。说起保护区的建立，其中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1994年，广东省政府向世界银行贷款修建深汕公路。由于贷款报告把“占用水稻田”译成了“占用湿地”，世界银行的有关负责人提出复核，并要求由专业人士考察，高育仁是考察组成员之一。

　　高教授一到公平水库，就为眼前壮观的场面惊喜不已：成群的白鹭、大白鹭、苍鹭、池鹭、夜鹭停栖在红树林上，数以千计的野鸭、大雁和鸬鹚在宽阔的水面上畅游。

　　此后，高育仁数次专程去海丰考察，并把考察报告提交给林业局。在高教授不断的努力下，广东省林业局终于批准了海丰林业局的申请，成立海丰公平大湖保护区。该保护区总面积达7088.6公顷。如今，海丰湿地保护区正准备升级为“国家保护区”，成为“世界重要湿地”。

　　2002年南沙开发规划出台时，高育仁看到南沙湿地核心区的1／5面积被纳入了规划中的石化工业区，湿地缓冲区部分几乎全部被纳入其中后，一直耿耿于怀。他深入当地埋头考察并拿出了强有力的论证——作为广州最后一片大面积湿地，万顷沙已成为“亚洲重要鸟区”，每年飞来的候鸟主要有24种，包括苍鹭、燕鸥、花脸鸭、白琵鹭、鸳鸯等。其中，最珍贵的要数全球仅600余只的黑脸琵鹭。

　　经过两年的反复论证，广州市政府终于出台方案，决定今后南沙18涌以南地区不再安排建设项目，并在19涌万顷沙湿地建设一个“广州湿地森林公园”，这也是广东乃至全国首个以湿地为主题的公园。

　　同事们说，这个消息让高老最终走得很安心。

　　“他什么事都可抛开只有鸟抛不开”

　　2004年初，增城林业局没收了2000多只被非法捕猎的鸟，装了好几麻袋送来昆虫所请高育仁鉴定，一起做鉴定工作的还有同事胡慧建。

　　2000多只鸟要一一鉴定分类，工作量非常大。经过四五个小时的忙碌，两人鉴定出了十多种鸟，“很多人用眼睛看一下觉得基本上对了就行了，但高先生不是这样”。

　　胡慧建回忆说，鉴定中，有几种鸟差别细微，高育仁拿出鸟类检索图谱，对照着去数鸟的羽毛，从初级分羽，到一级分羽、二级分羽这样一一对照，只有100％符合，才下结论说属于哪种鸟。

　　陪着高育仁一起数羽毛的胡慧建受深感动。高育仁因患肺癌刚刚做完手术，此时若将鸟的羽毛吸进肺里对他来说可谓大忌。但一投入工作，高育仁就把这些小事给忘了。

　　2004年5月，高育仁肺癌复发。

　　蒋果丁回忆起高育仁最后的日子，话语间透着沉沉的悲伤：“他病重期间还经常从病床上爬起来，由人扶着、搀着出去考察。”在这段与病魔战斗的日子里，高育仁坚持进行全省湿地调查的工作，完成了《中国动物志》鸟类部分的考察和撰写工作；先后三次前往肇庆江溪村进行水雉的研究、拍摄工作，还在病榻上写信呼吁当地抓紧湿地保护区的筹划工作。

　　2005年2月6日，高育仁因病医治无效逝世。

　　本报记者　严艳

　　紫水鸡

　　Purple　Swamphen　鹤形目、秧鸡科、紫水鸡属

　　体大(42厘米)而壮，紫蓝色，红色的嘴特别大，除尾下覆羽为白色外，整个体羽蓝黑色并具紫色及绿色闪光。具一红色的额甲。叫声咕咕咯咯，有带鼻音的号角声wak。栖于多芦苇的沼泽地及湖泊，在水上漂浮植物及芦苇地中行走。

　　分布于古北界至非洲、东亚地区、澳大利亚及大洋洲。亚种poliocephalus为云南西南部的罕见繁殖鸟，可能在西藏极东南部也有分布。

　　人物档案

　　华南鸟王高育仁

　　1943年12月生，硕士，华南濒危动物研究所研究员；中国鸟类学会副理事长，世界雉类协会WPA专家组、鹑类专家组成员，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物种生存委员会SSC委员，广东省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理事。

　　因病医治无效，于2005年2月6日逝世，享年61岁。

　　图：

　　高育仁乘竹筏前往南澳岛外一小岛考察一种小鸟。资料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