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记

　　这是一部继《山海经》、《西游记》、《封神演义》之后的“东方新神话主义”奇幻之作，不仅继承了上述作品的优秀特质，更博采众长，将神话、魔幻、武侠、言情、地理、人文、上古历史揉于一体，以史诗般的笔触再现中华民族文明起源的洪荒时代瑰丽神奇的神话。

　　三、水妖龙女·蜜意浓

　　情明月高悬，四野沉寂，惟有风声入松，虫鸣不已。

　　拓拔野竟能一招制服十四郎，太过蹊跷。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变故实在太为突然，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场上众人惟有黑衣老者科沙度与段聿铠隐隐瞧出了些须端倪。惟一的解释便是，定有人在背后以念力或高强真气遥控拓拔野。

　　科沙度心中怒极，但心想那人似敌非友，武功极高，倘若当真斗起来，只怕自己也未必是对手。当下挥手而退。

　　翌日上午，出了玉屏山，一路平坦，白龙鹿跑得飞快。

　　途中，段聿铠断断续续将蜃楼城、青帝与朝阳谷之间的原委说了出来。

　　三十年前，蜃楼城原也是木族城邦，乃是木族与水族在东海的交界点。蜃楼城主乔羽、段聿铠等人当时皆是木族中颇有声望的年轻勇士，列身当时“大荒八十一勇士”。

　　大荒553年，水族黑帝闭关苦修，将族中之事交于圣女乌兰丝玛与四大水神之首的黑水真神烛龙共掌。

　　当年年末，水族碧藻城因反对黑水真神烛龙而被灭城，千余难民投奔木族。

　　青帝因不愿与水族生隙，以昔年五族大荒书规定五族不得干涉彼此族内之事为由，拒绝收留。

　　乔羽、段聿铠等人心中不忍，将难民收入蜃楼城。烛龙虽碍于青帝之面，未再追究，但青帝以为蜃楼城此举，乃是对他的大大不敬，一怒之下在长老会议中决议将蜃楼城众人赶出木族，永不往来。

　　神农为免蜃楼城遭受刀兵之祸，特下令封蜃楼城为“自由之城”，独立于大荒五族之外。

　　“一个月前，蜃楼城外东海上，许多渔船纷纷沉没，都说是撞到了裂云狂龙。所以乔城主就带了一些人出海，想将这禽兽降伏了。谁想没有遇见裂云狂龙，倒遇见了大荒十大凶兽之一的蓝翼海龙兽。传说凶兽一旦出现，天下便要大乱。那日乔城主拼着命斩杀了蓝翼海龙兽，自己也受了重伤。岂料过了半个月，水妖朝阳谷来了使者，竟然说那蓝翼海龙兽是朝阳谷的图腾圣兽，乔城主杀了怪兽，便是与朝阳谷为敌。当时便向我们下战书约战。”

　　拓拔野点头道：“敢情神帝那张血书，也是让青帝出面化解这场事端了？”

　　段聿铠叹道：“想来神帝听说了这事，欲赶到蜃楼城去，却在南际山顶百草毒发。不过这封血书加上神木令，那便是神帝亲临。天吴也要乖乖的退兵。”

　　正说话间，突然西北边雷声隐隐。两人抬头上望，碧空万里，艳阳高悬，哪有变天的迹象？

　　雷声滚滚，越来越响。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西北边山脚处突然冒起阵阵烟尘。

　　段聿铠将左耳贴在地上听了片刻，跳起身来道：“不好！像是大批怪兽朝这里奔来了。咱们得快走。”

　　尘土迎风怒卷，遮天蔽日。突然，从那灰蒙蒙的尘土间，成千上万的怪兽瞬息间同时涌现！夹带着漫天尘土，向着他们犹如狂风怒涛般席卷而来。

　　段聿铠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水妖龙女。”他嘿嘿一笑道：“小兄弟，这吹号角的是朝阳谷的妖女，这些怪兽都是怕她怕得紧，才这般奔逃的。”

　　号角声接连响起，越来越近，兽群惊声悲吼，相互践踏。

　　段聿铠道：“小兄弟，眼下水妖势众，不如我们分头走。老哥哥我先去引开水妖。你先越过这东始山，到山阴东面的那个大水潭等我。”当下从怀中取出一张一人大小的淡绿色的薄纱，道：“这是隐身纱，你只需将自己裹在里头，旁人便瞧不见你。”

　　拓拔野心道：“段大哥自己披上便没有危险，却将它给了我。这等好朋友，真是没得说。”当下披上。

　　两人别过。

　　万兽奔腾，大地震动。一个慵懒娇媚的声音道：“那白龙鹿倒跑得真快，发狂的兽群都追它不上。”声音甜腻入骨，拓拔野突然眼前一亮，一只格外高大狰狞的黑色龙兽，昂首睥睨，极为倨傲，龙背上赫然坐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月朗星稀，已是入夜，拓拔野不由想到，不知段大哥摆脱了水妖没有？

　　他一路胡思乱想，他想着这两日来的奇特遭遇，神农、白衣女子、段狂人、朝阳谷水妖、黑衣女子、白龙鹿……困意逐渐涌将上来，过不多时，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仿佛听见有人呢喃之声，温柔娇媚，身在梦中也不由面红耳赤起来。只见身边艳若桃李，妖娆夺目，赫然竟是那黑衣女子！

　　原来这龙女乃是水族朝阳谷天吴的妹妹，东海雨师国国主，芳名雨师妾，善御龙，故号龙女。但她声名最昭著之处却是喜好男色，尤喜年轻男子。她天赋异禀，可以在很远的地方闻着男子的味道，并可以根据气味品鉴出男子的长相好恶。是以下午拓拔野虽然隐身，却依然被她发觉。她闻着拓拔野身上的味道，立即大为倾倒，那气味中有说不出的阳刚之魅，虽然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但那气味竟比她闻过的所有男人都要美妙百倍。故而不忍当众将他擒下，独自循味而来，在水潭处将他觅着……

　　拓拔野来不及反抗，雨师妾已将十四颗神农丹便送入他口中。拓拔野忽觉喉咙里窜起一条火龙，瞬息间滑入腹中，熊熊燃烧，蔓延至五脏六腑！刹那间只觉得气血翻涌，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听到雨师妾焦急呼喊与抽泣声，就此人事不知。

　　拓拔野昏昏沉沉，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依稀觉得靠在雨师妾的身上跑了很长的路；吃了不知多少研磨成液体的东西，或酸或甜或苦，有时还掺杂着她冰凉的泪水，一滴滴渗入他的心底。

　　雨师妾温柔地望着拓拔野。十六年来，自己再也未曾爱上任何男人。想不到今日竟然对这十四岁的少年如此动心。那日见拓拔野发狂倒地，她心中懊悔，难过不已，竟然痛哭失声。

　　这几日带着拓拔野四处奔走，徒手搏杀十七只怪兽。取它们的灵珠与诸种仙草灵果混合，研磨成清凉敛气的药水，日日喂他服下。只是他伤病一好，会不会悄然离去呢？想到此处，她登时心中剧痛，眼泪又不自禁地涌出。

　　他们正坐在象龙兽的背上，奔跑如飞，四野尽是高高低低的树木和起伏不定的丘陵，鸟语花香，蝶舞翩翩。以太阳的方位来看，他们正往正北方而去。

　　拓拔野想起与段聿铠的约定、自己身上的重要信物、蜃楼城的使命，登时清醒过来，自己昏迷三天，眼下距七日之约不过两天了，心中大急，问道：“咱们这是上哪儿去？”

　　雨师妾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你是想赶到蜃楼城去么？”

　　拓拔野心想：“我们终究还是敌人。”心下微微难过，点头不语。

　　雨师妾心想倘若他当真去了蜃楼城，那便是与水族全族为敌，纵然大哥碍于神帝之命，暂且退兵，但这梁子一旦结下，将永无化解之日。自己与他日后再相见，想要如同今日，只怕也永无可能。想到此处，心如刀绞，咬咬嘴唇道：“只要你进了蜃楼城，那便是水族的敌人，此后永无宁日。”

　　两人强按心中的惆怅，说说笑笑，一路飞奔。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启罗山脚下的驿站。门外栓了百余匹龙马，里面人声鼎沸，甚是热闹。厅堂内百余大汉大半尽是先前路上遇到的游侠。

　　拓拔野听了一阵，大约知晓了全局。蜃楼城是东海湾的一个岛城，海上已被水妖包围，切断海路，陆上又尽是水妖的阻兵，木族城境连日封闭，禁止交通，蜃楼城已经是重兵围困下的孤岛。但这些人明知前途凶险，仍是义无返顾地前去增援，这份侠义委实难得。拓拔野不由对他们增加了许多好感。

　　此时外面忽然卷起一阵狂风，窗户乒乓大作。过了片刻，大门推开了，一个青衫汉子牵着一个约十岁的小女孩的手走了进来。那男子长长的白发束于脑后，面目清俊，两条八字胡俊逸挺秀，满脸萧索寂寞，青衫鼓舞，腰间斜斜插了一支珊瑚笛子。（3）作者:树下野狐辽宁教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