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向娱乐主持问人生意义

　　虚拟@现实之小七专栏

　　国王也有国王的无聊，历史上也从不缺少完全无聊的国王，所以，就要养一帮弄臣，说说笑话，玩玩游戏，以打发难熬的闲暇。大众传播时代的弄臣，是娱乐媒体；只不过过去一帮弄臣只能伺候一个国王，而现在一个娱乐节目却可以让无数人得到消遣。这也是时代的进步之一:使一个普通电视观众，享受着过去国王才能享受的娱乐。

　　超级女声，很多人为之叫好；我想，这一类的节目，以后还会渐渐地多起来。大陆的吴宗宪、张菲、蔡康永们的出现，也是迟早的事情。市场造偶像，时势造英雄，我们这么多人口之中，未来比李咏之类更有号召力的娱乐英雄，也许早已出世，只不过在等待机会，就像当年的赵本山，缺的不过是春节联欢晚会节目组的一个电话而已。

　　也许有人以为蔡康永这样文艺才子型的主持人，会比较难求，不像吴宗宪、张菲那样，只要人脉广、现场有急智、够下贱就行。

　　另一种坊间评价，是将蔡康永当做了知识分子和堕落媒体结合的典型案例，这也许是太苛评了，蔡康永也并没有以知识分子自居，自然也就没有拒绝堕落的使命。

　　但是当很多人以为知识分子就应该是蔡康永这样，甚至连很多知识分子也这样以为，那就是问题了。蔡先生在接受内地某媒体采访时说:“太多人都在追问人生有什么意义，我的答案是，如果你本人生活得很有乐趣，你就不会被意义困住。”

　　作为一个娱乐节目主持人，蔡先生这么说，是意料之中、理所当然的，而且也够通达、够聪明。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我也没有答案，但是向一个娱乐节目主持人去要答案，无疑是昏了头。不过，去问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释迦牟尼、耶稣、孔子、庄子，他们的话似乎又太深奥，远没有蔡先生说得这么简单直白；而且他们都叫人吃苦，不像蔡先生叫人作乐。

　　谁也不想自找苦吃，但是，坏就坏在人是有思维的，比如，对于“生活得很有乐趣”，有思维的人就要追问:是不是什么乐趣都可以呢？是不是只要我觉得快乐就可以呢？一个无忧无虑的白痴的一生，是否就是最完美的人生？

　　波德莱尔说过，没有比快乐更能让人变得庸俗的了，这个我们也不必赞同；做人除了快乐之外，是否还应该有点别的东西，也不去谈它。单从文艺来说，如果被意义困住，就觉得很无趣，那么，有史以来所有的文艺大师们，也都将变成愚人了。

　　几十年间，我们的文化(或者说得范围小一点:文艺)，已经从禁欲主义、教条主义，一变而成了趣味主义、快乐主义；以前是用意义困住一切、上纲上线，现在则是不问意义、全民娱乐；商业化、世俗化、娱乐化，环环相扣，几步并一步地，完成了一个巨大的转型；考虑到网络的力量，可以说，这个转型才刚刚开始。

　　在这个新的文化里，今天的和未来的蔡康永、超级女声们，将扮演先知和偶像，带领着大众走出无聊的沙漠，摆脱掉最凶恶的敌人——无聊的闲暇；总之，是不必像普鲁斯特那些人，愚蠢而吃力地追问人生的意义，想要“找回失去的时间”。

　　本文并非主张复兴教条和禁欲，但是以为整天吃吃喝喝，谈谈八卦，看两档时髦的娱乐节目，读两本时髦的专栏文集，看两张文艺电影的碟片，做做“普鲁斯特问卷”，就以为自己生活得很有乐趣，生命也似乎有了一种模模糊糊的价值，那也不过是怠懒无聊者虚妄的幻觉。

　　(作者系媒体从业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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