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回忆:走过死亡铁路的荷兰老兵(组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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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17日09:12 环球时报 | |||||||||
荷兰老兵费立克斯·巴克尔 章念生摄于今年7月 “死亡铁路”上的泰国桂河大桥 温宪摄于今年5月 二战期间,大约1.8万名荷兰战俘在日军强迫下参与了泰缅铁路的修建,期间受尽了日军的凌辱与虐待。随着岁月的流逝,这批荷兰老兵中健在的人越来越少,能讲述当年这段经历的人更是屈指可数。记者从布鲁塞尔驱车300多公里来到荷兰北部,见到了荷兰老兵费立克斯·巴克尔和他的夫人。他家花园里的月季、海棠此时开得正艳,家里也布置得特别温馨。他俩说,只有经过苦难的人才会格外珍惜生活……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巴克尔给我讲起了那段恶梦一般的岁月。 实力悬殊沦为战俘 “我是在印尼(印尼当时是荷兰的殖民地)出生的荷兰人。1941年,我16岁,正在念中学,当时听说了日本军队侵略中国的种种暴行,像南京大屠杀等。后来看报纸说日军已入侵越南。看到这些报道我非常气愤,同时有一种直觉,日军需要石油及其他资源来支持战争,他们一定会入侵印尼的。于是,我放弃学业,加入了荷兰海军陆战队,准备有朝一日反击日本的入侵。 “珍珠港事件后,荷兰海军与英、美海军一起,与日本军队在爪哇海一带打了几仗。但由于实力悬殊,到1942年2月,我们在3个月内损失了全部舰艇。日军这时已从印尼北部登陆后南下,我们转到陆上抵抗,在泗水附近的山上跟日军打游击。当时我们只有两个连,170人左右,而且好多人还是第一次上战场。日军的兵力是3个营,他们从中国、菲律宾、印尼北部一路打来,实战经验十分丰富。我那时在侦察排,手中的武器是一杆1895年德国制造的步枪,一次只能上5发子弹,每打完一发要拉一次枪栓。虽然我们斗志昂扬,抵抗得非常顽强,但兵力、作战经验和武器的巨大差距,使荷军没多久就投降了,我们都成了战俘。” 15万劳工只剩5万 “我和大约1500名荷兰战俘一起被押进了一条船的最底层船舱,在甲板以下3.5米,人挤人地在海上晃了3天3夜,到了新加坡;然后又被押上火车,38个人堆在一个闷罐似的车厢里,人挨人坐着。车厢里白天太阳烤着如火炉,晚上气温骤降像冰窖,一天只有两顿米汤,颠簸了5天5夜才到泰国南部。不少同伴得了病,经不起这番折腾,没到目的地就离开了人世。 “大约在1943年1月,我们被运到泰国南部的战俘集中营,开始修建铁路。这里一共约有6万战俘,分别来自英国、澳大利亚、荷兰和美国,其中荷兰人约1.8万。与我们一起干活的还有被日军掠来或骗来的15万劳工。他们来自印尼、马来西亚、泰国,还有中国。由于饥饿、疾病、过度劳累和日本监工的摧残,大量劳工和战俘在修路过程中死去。到1943年底泰缅铁路修通时,15万劳工只剩下5万人。 “荷兰战俘的死亡率算是最低的,到1945年8月日本投降时,1.8万荷兰战俘死了3000多人。这还要得益于我们大都在东南亚出生,适应当地气候,又比较熟悉一些草药的治疗功能。” 对待战俘异常残暴 “日军对待战俘们的残暴令人发指。 遭拳脚、挨竹棍,那是家常便饭。如有病号偷懒被发现,就要受到惩罚。罚得轻一点的,让病号将一块石头举过头顶,只要手一软,刺刀就上来了,一直到病号昏厥在地,再用凉水浇醒;罚得重的,是让病号自己或别人帮着挖坑,将被罚者埋在坑里,只有脑袋露在外面,许多人就这样死去。每当看到我们的同志(巴克尔先生一直这样称呼他的战友)这样死去,我心里就会想:‘我一定要活下去。即使我被你们杀死,那也只是我的躯壳而已,我的灵魂是绝不会被你们杀死的。我一定要看到你们被打败!’ “在盟军开始进入反攻的时候,按国际法规定,战俘集中营应以大红十字或醒目的‘POW’(即英文‘战俘’PRISONEROFWAR的缩写)字母标出,以免遭到误炸。但日军故意不这样做,结果有个荷兰战俘营被盟军战机误炸,造成73人死亡,140多人受伤。我曾在一座桥头的集中营里住过几个月,每天下午盟军的飞机一来,我们的神经就开始紧张,生怕炸弹落到我们头上。后来得知,自那次误炸事件后,泰国当地的游击队摸清了集中营的具体位置,并绘成地图交给盟军。否则,我可能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日军还随时准备销毁他们虐待战俘的证据。一般住着几千人的集中营四周都挖有很深的壕沟,四个角落架着重机枪,旁边是一个个很大的铁罐,里面装着原油。当时我们大家都不明白那是干什么用的,后来才知道,日军已经从东京接到了命令,一旦盟军靠近,他们就先用重机枪从四角向集中营扫射,然后将战俘的尸体丢进壕沟,再打开铁罐将原油倾倒在壕沟里,点一把火,待烧‘干净’了再往沟里填土。这样一来,这里就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为了避免这种惨剧,1945年8月,盟军经过周密部署,尤其是与当地游击队一起突袭才把我们解救出来。” 痛苦中度过余生 “在战俘集中营的日子,随时有可能死去。能从那里活着出来,真的已是天大的幸运。但战争的结束并没有结束我们的痛苦。许多荷兰老兵根本无法忘记日军的种种暴行,无法摆脱对日本人的憎恨,有些人一辈子不买日货,甚至有人无法像正常人那样生活。我的3位同志曾亲口向我讲述过他们的经历。 “那时他们在一个12人的荷海军陆战队小分队,在一座桥头担任阻击任务,从天蒙蒙亮开始,坚持了4个半小时,最后弹尽粮绝,成了日军的俘虏。12人中,有两位上士,一位下士,其他为下等兵。他们被五花大绑,关在一间空粮仓里。第二天天还没亮,日军就将他们拉了出去,分别绑在村口公路边的大树上。残酷的屠杀开始了。他们对9个下等兵先用刺刀一刀一刀地挑,让他们发出极为凄厉的惨叫。等折磨得差不多了,再用大刀将他们的头砍下。日军是故意要让两位上士与一位下士亲眼目睹这惨绝人寰的场景,好从他们嘴里撬出情报。但3位荷兰战士并没有屈服。就要轮到他们仨的时候,日军得到了立即出发的命令。命是捡回来了,但那个场面却成为他们一辈子的梦魇。” 据巴克尔夫人介绍,巴克尔1975年从荷兰海军退役,后来在一家国际旅行社当导游。直到上世纪90年代,他都一直非常痛苦。与其他幸存的荷兰战俘一样,最让他不理解的是日军为何那么残暴。为此他阅读了大量书籍,直到前几年才有点明白,觉得受谴责的应是日本政府。从那以后,他们的生活才逐渐变得正常。但许多其他荷兰老兵到死也没能从当年的磨难中解脱出来。 《环球时报》 (2005年08月15日 第五版) 作者:本报驻比利时特派记者章念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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