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点”夜排档_新闻中心

“蹲点”夜排档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18日09:04 解放日报

吃过海外的夜排档吗？　　那往往是城市平民“草根文化”的美丽夜景，而非我们司空见惯的脏乱差。　　夜排档，这个基于生存逻辑而屡禁不止的城市“顽症”，究竟该如何根治？　　天热，城市街巷夏日的夜里，夜排档又红火喧闹起来，记者蹲点再追访…… 　　“顽症”源自生存逻辑　　毋庸讳言，在现阶段我们的城市，常有这样的尴尬——— 　　7月19日，本报“夏令热线”记者曾暗访西宝兴路夜排档，报道了、查处了，可近日记者回访，发现闹猛依旧：桌椅横七竖八，摊点炉火正旺，锅碗瓢盆齐响…… 　　类似的情景，在寿宁路、复兴东路、洛川东路、芷江中路……查处、恢复，周而复始，徒唤奈何。寿宁路小龙虾街，附近路面整修的尘土飞扬中，带着泥点的生菜叶不时被人拿起。　　上海大学教授顾骏说：“顽症”不解，概由一个生存逻辑。　　记者的探访，就从一个最普通平常的“逻辑点”开始，“蹲点”追踪摊主老于的一天…… 　　“我只能把卫生搞到这个程度。”老于一边拾掇着摊上的串串麻辣烫，一边对记者说。　　01：00 乳山路东方路交叉口附近一小巷　　烤肉串、爆炒菜、小龙虾……各式夜排档散布，老于和妻子在这摆摊已近一年。这半夜生意并不好，两张桌仅一位客人，串好的菜上偶有苍蝇飞过，老于不时挥手驱赶。　　“没办法，这儿没供排水，没地方洗碗。我的摊卫生条件还算可以啦，筷子、碗都用一次性的，你看那边炒菜的，一晚上只带两桶水洗盘子，干净得了吗？” 　　记者走近一看，两只旧塑料桶，一桶清水，一桶掺着洗洁精，灯光下，水面都泛着油渍。旁边，一小龙虾摊位附近地面，已是一地油污，苍蝇嗡嗡地围着毫无遮盖的小龙虾。路对面，烤肉摊乌烟弥散…… 　　“我早晨4点收摊，因为城管就快上班了。”老于对记者的质疑非常坦然：“没钱办执照、盘铺子，我所有家当一共不到1000块，连个消毒柜都买不起呢……” 　　11：00 浦东大道近崂山东路一排平房　　天正热，一动就出汗，老于夫妻新的一天，正是“早上从中午开始”。　　记者上门，只见家中地上一大盆满满，泡着青菜、土豆、花菜等，旁边小盆泡着把竹签，老于的妻子坐着串菜，没戴手套。老于一指屋角冰箱说：“昨晚没卖掉的肉，都冻在冰箱里了。” 　　“知道不干净，可谁家大排档不是这样啊。我俩一月才挣2000元，刨去房租、水电和不时的罚款，就剩1000元，还有老人、孩子。你总说要干净，可我还能怎么办？” 　　从老于家出来，记者再次路过昨晚夜排档的地方，地上点点油渍依旧。一旁环卫师傅说，“这些油渍，一般扫不干净的。” 　　22：00出摊的时间到了当记者再次来到老于家，他和妻子正推着车走出来。对他们来说，早了是不敢出门的…… 　　年年“春风吹又生” 　　“违规经营、卫生不达标、占路、环境污染、干扰居民，是夜排档的主要问题。” 　　上海市市容环境卫生管理局副局长李子韦说：“每年都在取缔，可总是‘春风吹又生’。” 　　据环卫局统计，从7月1日至7月15日，各区县城管执法大队出动2万余人次，检查道路8000余条，整治无证摊位1000多个。可情况并不尽如人意。胶南路一位顾阿姨讲，前几天执法队刚刚整治，路口一家店都关门了，但没几天，热闹依旧。　　根本的原因，上海大学教授陈宪认为：“需求产生市场，市场要求排档。夜排档的‘春风’，是一些老百姓的需要。” 　　对许多摊主来说，小小排档，是生计的来源、生活的依靠；对一些老百姓来说，这里是晚上宵夜、朋友小聚最好的地点。“生存和生活的需要，让夜排档存在下去。要想彻底取缔夜排档，首先要对经营者和消费者两方面进行补偿。” 　　就说老于的摊子吧，今年4月一次检查，“损失惨重”。可两个星期后，他又重操旧业，只是出摊时间再拖后一小时。“没法子，这个来钱快，其他的我们也干不来啊。” 　　上海大学社会学教授顾骏将夜排档归为一种城市的生态。“城市是一个多元化的生态群落。不仅有高层次的白领生活，也要有平凡享受的百姓生活。各类人自得其所，城市才会和谐发展。夜排档的存在因此变得合理。既疏导部分社会底层的生活压力，也在某种程度上解决了就业的难题，更满足了一些市民的生活需要。因此，可以说，取缔并不是真正的管理。” 　　真正的管理，是如何将他们规范化，引导他们的发展。　　出路，堵不如疏。　　张爱玲笔下　　其实，夜排档之于上海人，曾有多少美好记忆。　　这种记忆，是张爱玲笔下曼璐爱吃的宵夜“生煎馒头”，是暮色中《长恨歌》王琦瑶家弄堂口卖桂花粥的梆子声，是《花样年华》张曼玉夜夜提锅买的一碗柴爿馄饨…… 　　这种记忆，也留在福州路合众公寓门口72岁的孙老伯心中：“小时家住天津路，尽管世事不太平，可一到晚上还会有敲打着梆子的小贩，卖热腾腾的小馄饨、线粉汤，喷喷香，现在几乎看不到啦……” 　　实际上，顾骏说，“如果有恰当方法，夜排档完全可以成为城市平民‘草根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甚至成为一个城市的招牌性特色，揽来八方游客。” 　　这一点，不少别的城市，不乏可资借鉴。　　新加坡———规划得好杨新泉（上海市民）：我去年底到新加坡旅游，那儿的夜排档真让我吃惊。卖的是中国式餐点，还有烤香肠、烤肉的，可油烟却几乎没有。怎么做到的？在我看来，主要是规划得好，新加坡的夜排档规模一般都很小，最有名的就在最繁华的乌节路商业街，是主干道下一个岔路上，大排档满满一街，经过专门的规划，大排档使用统一餐车，下水管道与供水管道统一排布，统一编号管理，给人的感觉就是吃得干净，吃得放心。新加坡大排档还有一点让我觉得好，就是在街头巷尾一个个的小亭子，有点像我们的东方书报亭，卖的是各种简单的吃食，热狗、啤酒，经营的人大多是中老年人，听他们说好像也是统一筹划的，也确实干净得没话说。　　德国———处罚特严刘博（23岁，中国在德留学生）：在德国，几乎没有中国这样的夜排档。他们的“夜排档”都是围绕着晚会、酒吧、咖啡吧展开的。我求学的不来梅是个港口城市，它在威塞河畔有个跳蚤市场全国有名，这里有非常多的简易快餐店，摆开桌子，把酒临风。至于卫生，大家都很自觉，因为这边绝大部分时间是没有人来查的，但要求都很严格，有时会有突击检查，一旦查出问题，处罚特别严厉。当然，国情不是很一样。　　香港、台湾———集中优势陈伶（25岁，广州某贸易公司职员）：我在香港工作了一年，其间去过一次台湾，两地的夜排档，不但规划做得好，而且极有市民生活味道。香港的夜排档很多，高档的在中环兰桂坊，平民化的在油麻地庙街。庙街整夜都是热热闹闹的，既有沿街小餐厅的煲仔饭、排骨，也有露天的海鲜、火锅。工作刚一年，我和同事在这里吃饭都不下100次了。白灼花螺、牡蛎煎、豉椒炒竹圣，让人垂涎三尺、百吃不厌。对了，还有路边小摊卖的炸大肠、鱼蛋、牛丸，都特别有味道。买一串边逛边嚼，让人感到快乐。台北的夜排档有好多夜市，我当时去的叫饶河夜市，感觉和香港差不多，卖小东西的和夜排档都混杂着，印象最深是他们的芒果冰，芒果加牛奶，那味道，绝！　　夜排档应合法化？　　我们的夜排档也能这样吗？　　上海已经开始了积极探索。　　不知你注意了没———就在这个夏天，往年的“西瓜满地摆”现象，而今在城区基本看不到了。因为，上海市市容环卫局和市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联手，经过实地调研后，在方便群众的基础上，科学地统一设点近百处，让瓜贩集中销售，政府负责垃圾日产日清，还配备流动公厕。这样一来，瓜皮满地腐烂异味都没了，瓜贩生意也更好。　　夜排档能否也借鉴此法，统一集中设点呢？　　上海市市容环卫局副局长李子韦介绍，他们正积极酝酿，但夜排档的要求高于瓜果摊，操作更复杂。“水电设施、卫生标准、排污设施和科学选址，这些都要考虑到。主要的一个问题在于，上海的道路一般都较为狭窄，设点很容易拥堵。同时，引导无证摊主转变经营方式，也是一个综合性的工程。” 　　但无论如何，堵不如疏，这个方向已经越来越清晰。陈宪为此叫好，不过，他认为有一点要明确：“借鉴海外的模式，但不要借鉴价钱。” 　　“夜排档的存在是城市发展的一个阶段。”陈宪说：“我们的做法必须适应上海的现状和水平。夜排档改革，首要是控制成本，哪怕看似再少的成本增长，对这群人也有可能是无法承受的。我建议，必要时政府不妨补充一部分公共资金，因为这件事具有公共属性，解决了部分就业问题。” 　　顾骏强调的是：“我们应将这些夜排档合法化。说到底，这是城市发展并存的问题，并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管理者应当首先转变执法态度，通过准入制度进行约束，引导夜排档经营者进行自我管理，建立城市长效管理机制，让我们的夜排档也靓起来。” 　　“真有这样一天吗？”正在摊上忙着的老于，停了下来，汗湿的脸上，眼里满是期盼。　　不管最终是怎样一种方式，相信，为着城市的养眼，为着大众的惬意，我们必然会有一个关于夜排档的美丽。　　集成郭泉真制图朱伟　　本报记者梁建刚　　本站点所有内容为解放日报报业集团未经许可不得转载及建立镜像制作：解放日报网络部联系电话：（8621）63521111转网络部传真：635157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