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视角下的“杨振宁说中国大学办得很成功”

　　新闻是背景与语境的艺术，抽掉了所有的背景和语境，新闻往往就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8月15日新浪网赫然列有一篇要闻，题为《杨振宁称中国大学办得很成功对社会贡献非常大》。读后不以为然。我不是对“杨振宁的说法”不以为然，而是对记者的报道和表述不以为然。

　　可以预料会发生些什么。首先是网友的“愤怒指责”，然后是次日（顶多是次二日）各媒体的“质疑”评论。16日观各媒体评论，果然。

　　对于门户网站转载的新闻，我常常是抱有怀疑态度的，特别是它的标题，几乎没有忠实于原始新闻的，而汉语的丰富微妙正在于此，标题更动一字，意义就可能大为不同。所以，我还是找到了新华社此条新闻的原始刊发媒体查看了原始报道的原文。

　　报道原文标题为《杨振宁说中国大学办得很成功》，自然意思是一致的。但问题是，杨振宁是在怎样的场合下，回答什么样的提问时说的这些话？他本人的原话是什么？我对记者的转述不感兴趣，我想了解的是他的原话的全文。包括原始措辞，上下文关系，等等。

　　新闻的还原性方面，文字媒体天生弱于视听媒体，假如是电视台的现场报道，哪怕是录像，我们可以自己来听、来看，看被采访者说了什么，为什么说，是怎么说的。而文字媒体因为各种原因，常常无法准确还原现场情境和严格的“原话”，在记者的记录和转述过程中，稍有不慎，新闻信息就有可能偏差和失真。

　　我质疑记者的报道，还因为记者本文给受众的印象与杨振宁往日的言论有所出入。手头有几篇过去的媒体报道，随便摘几句：“杨振宁质疑中国教育的博导制度”“中国的本科教育世界一流”“如果仅仅讨论研究工作，中国所有大学都离世界一流大学有很大差距”。综合来看，杨振宁对中国大学的评价是比较全面的，有弹有赞。应该说是比较符合中国大学的实际。

　　再看这篇报道，有一段文字说，（杨振宁说）“从教育年轻人的角度讲，中国大学的本科教育非常成功。”“但他同时坦言，在研究领域中国大学与世界大学有很大差距”。这些限定词和前置语句很重要，可见，杨振宁并未说“中国大学办得很成功”这样带有“宏观性评价中国大学成败”意味的话。

　　遗憾的是，“教育年轻人的角度”和“本科教育”两个关键限定词被记者或编辑抽掉了，形成了一个“杨振宁说中国大学办得很成功”的抢眼标题。了解当前中国教育和媒体微妙语境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标题放在门户网站扎眼位置后的网民反应将会是什么。在公众和媒体集体声讨中国大学教育的背景下，“杨振宁说中国大学办得很成功”，说这样“昏话”的人不被骂死才怪。特别是，说这话的人因为婚姻问题，本身正处在八卦新闻关注的焦点位置，被附加了极其微妙的道德批判意涵。

　　严格来说，凡是不能准确传达被访者原意的新闻都有失实嫌疑。以前，这种失实常见于娱乐媒体的八卦新闻，部分娱记的掐头去尾、断章取义甚至凭空想象的功夫常令艺人瞠目结舌。遗憾的是，在传媒市场集体性浮躁、炒作意识浓厚的今天，这些不良的新闻操作手法似乎正在向严肃媒体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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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