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肉的眼泪

　　我长得虽不漂亮，但厨艺很棒。

　　16岁那年，妈妈就给我灌输了为人妻几十年来的，也是众人皆知的“贤妻经验”：要想拴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拴住男人的胃。我做到了，心里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因为我以一道红烧肉，慢慢攻陷了老公的心，成了一名成天乐于在厨房里挥铲舞勺的快乐主妇。

　　我们家中三天两头地飘出红烧肉诱人的咸香，总引来隔壁大爷羡慕的声音：“小柏，又给你家老公烧肉呀？香惨了！我家老婆子可就没有这么好手艺了！”红烧肉是老公的最爱，用他自己的话说：“几天不吃老婆烧的肉，心痒得慌！”一块带皮五花肉，在热油、姜片、豆瓣酱、冰糖、花椒、八角、三萘、干辣椒、盐、味精等简单常见的作料的细煨下，演义出的，岂止是我最拿手的红烧肉，简直是对丈夫浓情蜜意的爱。我把肉烧得糯滋滋的，糯得粘嘴，一如我们的爱情，恩爱得粘人。

　　后来，不知何时，我们家中飘出的不再是红烧肉的香气，取而代之的不是糖醋鱼，就是水煮肉，一天一个样儿，我告诉隔壁大爷：“我老公说红绕肉吃腻了，要换个口味。”慢慢地，厨房里不再传出欢快的锅铲碰撞声。老公嫌我不解风情，不懂浪漫，浑身一股油烟味……家，成了他的旅店。两人离婚后，我流着眼泪告诉妈妈：“他的胃和人我都没能拴住。”

　　没有他的生活，厨房也寂寞，直到于枫的出现。于枫也喜欢吃我做的红烧肉，喜欢和我一起在厨房里摘菜煮饭，更喜欢操铲弄勺，连隔壁大妈都爱问：“小柏，于枫又在烧什么呀，这么香？”

　　前几日，许久没有音讯的他在电话里告诉我：“我想回家，想吃你烧的肉！”我没有拒绝。

　　他坐在饭桌旁颇为拘谨。红烧肉还是那么糯、香，他边吃边说：“经过这么多的人和事，还是觉得你最好，我想……”他哽住了，傻愣愣地望着系着围裙的于枫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走后，我的泪滴落在他吃剩的红烧肉上，曾经的爱与泪，随着马桶的冲水声，旋即无影无踪。

　　柏 裔网络编辑：翁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