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个国家的孩子一起上学

　　1984年1月24日 莱索托首都马塞卢

　　□李肇星

　　禾禾，你来信问这里的小学生是什么样子，这真是个好问题，它引起了我对周围孩子的兴趣。与这里的孩子们接触，自己也像年轻了许多，因为我的心与孩子们近了。

　　最近我们租到一所平房，就又搬了一次家。搬家是件麻烦事，不过好处是可以多熟悉一些地方和人。新邻居是一户巴索托，同我们只有一道篱笆相隔，男主人是一家超级商店的经理，女主人料理家务，在院子里种种菜什么的。他们有两个小女儿，一个九岁半，另一个也九岁半，是孪生姐妹。她们的面孔黑里透亮，亮得红扑扑的；眼珠是褐色的，很文静的样子；头发又细又卷曲，梳成许多条短辫子，齐齐整整地排在头上。两个人长得像极了，不熟悉的人简直分不出谁是珠玛，谁是阿丽丝。

　　大概以前没见过中国人，头几天，她们放学回来后，常躲在篱笆那边偷瞧我们。有一次我招呼她们，她们大大方方，赤着脚(这里正是盛夏)就跑来玩了。我讲了些中国孩子们的事儿，又送给她们印着长城和天坛的画片。她们一眼就认出了万里长城，立时活跃了起来。

　　她们自我介绍说正在马塞卢国际预备小学上三年级，接着又跑回家把语文和数学作业本拿来让我看。她们的语文课包括塞索托语和英语，两种语言用的字母是一样的。她们已能用塞索托文做作文，用英语造句，字写得满工整。数学课正在教3位数乘法，还没有讲小数或分数，不知比你们学校的进度是慢还是快。

　　真凑巧，上星期去她们家做客时，认识了国际预备小学的校长，一位满头银发、态度和蔼的英国女妇。她热情地邀我去参观她的学校。今天早上，我便和另一位叔叔一同去了。

　　天气很好，校园打扫得就像无云的蓝天一样清爽，葱茏的树木和鲜艳的花朵，像一律身着草青色校服、皮肤颜色多种多样的孩子们一样逗人喜爱。女校长介绍说，全校500名小学生共来自五大洲的42个国家。其中莱索托孩子最多，占1/4，其余是各国外交官、商人、教师和工程技术人员的子女。

　　没想到，为了了解一下莱索托儿童，我竟来到一个小小的“联合国”！这个小联合国的气氛，可比纽约那个大联合国和谐多了。不管来自哪个国家，不管面孔是黑的、白的、黄的、也不管头发是曲的、直的、长的、短的，它的“成员们”都一样有礼貌、守秩序、讲友爱。每当女校长敲门进入一间教室，孩子们都会“刷”的一声站起来，齐声喊：“中—国—客—人—早—上—好１这声问候就像亲切的童声齐唱，至今还萦绕在我耳边。

　　一年级的音乐课有趣极了，课题叫“音乐与梦”。老师用录音机播放一首乐曲，让大家去想乐曲是什么意思，并按自己想出的意思做一个梦。起初，音乐柔和、缓慢，像一阵春风。一个男孩闭着眼睛随着乐曲轻轻地拍手、抬腿。接着，乐曲急促起来，除了小提琴的演奏，劝进噼噼啪啪的打击乐。我看到一个女孩在蹑手蹑脚地走动，好像怕摔跤的样子。

　　乐曲终止，老师把全班“唤醒”，挑出几个学生来解释自己的动作。那个男孩说，他梦见自己飞到了月球，人家都说在月亮上走路比在地球上轻快得多！那个小女孩说，她梦见自己正在回家的路上，天下起了哗哗的大雨，她只好小心地躲过路上的水洼洼，免得滑倒……

　　珠玛她们那个班在上“图书馆课”，就是教学生怎么使用图书馆。这门课每星期上一次，大家挺喜欢的。管理图书的老师把同学们带进图书馆，教他们怎样选书、借书、读书。每个人在借新书之前，必须向全班讲一讲上一周借的书的大意。这使得同学们都得认真读书，同时也知道别人读了什么好书。我看见，前几天我送给珠玛和阿丽丝的两本中国小人书已经放在图书馆的书架上。原来，孩子们很爱集体，常把自己的书献给学校，自己读完了，让其他同学也能读到。

　　美术和手工课专门有一间教室。我们去参观时，正是课间休息，孩子们都去操场踢球和做游戏了。但从教室里陈列的学生作业就知道，他们的双手是多么勤劳和灵巧了。多姿多彩的木偶是四年级学生做的，各种型号的飞机是五年级学生做的，为布娃娃缝的花裙子是二年级女孩的手工……

　　六年级是最高年级，课堂上气氛严肃多了。有一个班在上自然科学课，学生在学习用显微镜观察细菌，听老师讲坏细菌怎样使人生病，而好细菌怎样为人类做好事，比如如何通过发酵，制造味道鲜美的食品等等……

　　这个学校的学生很尊敬老师，老师也很关心学生，对学生要求很严格。女校长说，孩子们来自不同的国家和家庭，经历和水平不一样，必须启发和帮助他们团结友爱，共同进步。

　　参观结束，校长又邀请我们出席学校的周末晚会。孩子们将在晚会上演出大型歌舞剧《可爱的蚂蚁山》。它的内容很有意思，是说有一座“国际蚂蚁大山”，各国各族的蚂蚁们在那里友好相处，互相帮助，十分愉快，惟有一只个子特大的白蚂蚁自命不凡，看不起人，独自离开家乡，到蜘蛛、蝴蝶、燕子和毛毛虫的家园里去夸耀自己，甚至还搞恶作剧，捣乱人家。结果，人家对他非常不满，群起而攻之。大白蚂蚁吃了不少苦头，最后在伙伴们的帮助下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重新回到蚂蚁山上的老朋友们中间。

　　邻家的珠玛和阿丽丝早就向我透露，这出歌舞剧情节生动，服装美丽，歌曲好听，对话滑稽幽默，将有20个国家的小朋友登台演出，有6位学生家长分别担任小提琴、钢琴、法国号和黑管伴奏。她们姐妹俩将同时出场，披着大黑袍，扮演勇敢的黑蜘蛛，她们那蜘蛛织网的舞蹈都已经彩排过3次了……

　　我期待着周末快快到来。

　　(摘自《黑色，是美丽的》 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2005年3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