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记者”追忆烽火抗战

　　新华社记者 梅世雄 刘昕 黄明

　　他们是记者，更是战士；他们手中握的是笔，更是枪。他们在血与火的战场上采集的新闻和拍摄的影像，当年是抗击日寇的号角、鼓舞全民抗战的磬鼓，如今成了记录侵华日军暴行的见证。

　　冯英子，李峰———当年烽火抗战的年轻“战地记者”，如今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

　　1932年，日机轰炸冯英子的家乡江苏昆山。17岁的他含愤写下《沉痛的回忆》一文，投寄给《吴江日报》，这是他记录日军侵华历史的第一篇稿件。淞沪抗战爆发时，冯英子先在《苏州明报》当记者，后应范长江之邀，成为上海《大公报》的一名战地记者。

　　今年90岁的冯英子对那段往事记忆犹新：“1937年8月16日，我穿上草绿色的服装，背了一只军用皮包，在苏州车站搭乘列车赴前线。在张治中将军的指挥部里，当时中外记者不少。我发回了一条又一条独家新闻，编辑部为此专出号外，胜利的消息在苏州引起了很大轰动。”

　　“10月中旬，我应范长江的电召，到上海担任《大公报》战地记者。”

　　10月26日，上海大场防线被突破，冯英子亲眼目睹了四行仓库保卫战。老人回忆：“那天，我看见炮火，听到炮轰的声音。那时四面都是日本鬼子的旗子，一个中国人的旗子挂出来，大家都很激动，后来才知道是商会送过去的旗子。”

　　“第二天晚上，长江要我立即设法离开上海。于是我马上赶到车站，凭新闻记者的身份，在驾驶员边上加了一个位子，离开了上海。”

　　“11月30日，我乘船从苏州出发到太湖，途中遇见一队沿铁路步行向西的日军，把我当‘夫子’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装着出外小便，跑出楼房，沿着运河河床逃跑。在浒墅关和苏州之间，我看见两个日本士兵，他们卧在铁路上，瞄着对面村中的行人在比赛枪法，我乘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过去，很快隐没在河边。”

　　“在苏州齐门附近，我看见一个妇女向一个日本士兵叩头求饶，看样子是那个日军要强奸她。特别是我在山塘街上，看到每家门口，都贴着用红纸剪的日本国旗，更加触目惊心，悲愤无比。”

　　“我把途中的所见所闻全部写成报道，发表在报刊上，呈现在读者的面前。”

　　1944年，19岁的李峰在山西忻州南同蒲铁路段拍摄了题为《切断敌人供给线》的照片。

　　这张被摄影家赞誉为“文献性”作品的照片，长年陈列于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和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军事学者把它誉为毛泽东人民战争思想实践的“化石”。

　　如今已80岁高龄的李峰回忆：“那时我在抗日敌后晋察冀军区第二军分区搞摄影。我全部的摄影‘家当’，只有一台折合式蔡斯照相机。我们一年如果能领到10来个普通质量的胶卷就高兴坏了。”

　　李峰说：“1944年，我跟随一个团去破坏敌人的铁路线，经过两个夜晚的急行军，才到达目的地。”

　　“鬼子的碉堡，像个黑乎乎的‘死神窝’，指战员们把它叫做‘乌龟壳’。碉堡与碉堡之间的铁路线，大都在敌人的视线和炮火射程范围之内。”

　　“为了保证破路民工的安全，部队指战员先把敌人的碉堡围起来，监视敌人的动静。如果破路行动被鬼子发现，我军就用火力封锁住碉堡的吊桥和道路，把敌人死死地封锁在‘乌龟壳’里，保护民工强行破路。”

　　“部队部署完毕，民工们拿来两把土造的大铁钳子，在一处拧开了铁轨上的道钉。然后大家压低声音，喊着整齐的号子，随即就让铁路来了个大翻身。”

　　“拍这张照片是‘一锤子买卖’。因为怕过早暴露目标，在撬铁轨的过程中不能使用镁光灯，只能在临撤退之前拍。这时，即使我军的行动因拍照而暴露了，也还来得及安全撤退。所以，拍这张照片，成不成功，一锤子买卖，不可能再照第二次。”（据新华社北京8月25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