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 躁

　　农场解散了,村里的第二次分地出于迫不得已。

　　又分地了，只是没有了第一次那样多的地块儿，也没有了第一次那样多的兴奋。洼里的地作为“机动地”统统承包了出去，只分了上面的一些口粮田。那些是村里最好的土地，曾经由大水漫灌改成滴水喷灌，几年以后，又变了回去。以麦田为例，要浇封冻、返青、灌浆三遍水，计时收水费。喷灌耗时，还浇不实在，所以乡邻们还是喜欢选择大水漫灌。虽然

　　家里的土地让别人租种，就像被别人帮了老大的忙似的心中不落忍。妈不止一次地把我女儿穿小的衣服给人家送去。人家拉来了一车玉米秸秆，把妈感动得不行。我就总也想不明白土地为什么会让庄稼人赔钱。农民祖祖辈辈从土地中获得收益，到了我们这个时代，土地怎么就不能养人呢？如果全国的农民都不卖粮食，种粮食的人还会这样可怜吗？

　　我熟悉的那些乡邻，思想和观念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树阴下谈天的人群，不时有新闻发布。谁谁赌博赚了多少钱。身不动，膀不摇，票子便流水一样往家淌。口气居然有几分羡慕。谁谁为了很小的事打伤了别人，居然口气很大地说，宁堵城门不堵水口。宁可疏通法官也不会赔偿一个子儿。还有抢劫、偷盗等行为也时有发生。还有这个时代特有的各种流行病，也都能在一座乡村里体现。一些人家的生活水平在下降，一部分是因为从业人员的失业。一部分是因病致贫。如果不幸到医院住上十天院，一年的收入都化为乌有。能占别人或集体的便宜成了时尚。乡村中那种淳朴善良的东西在日益被颠覆……

　　让村庄喧嚣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计划生育。几年前，土地集约经营时，生男生女的意识曾经有过短时间的淡薄。庄稼人注重男孩子，传宗接代不是唯一的理由，而是田里各种繁重的农活、使车动马、夜里去浇返青水、家里垒垒抹抹的一些活计，男孩子都是依仗。于是没有男孩子的人家，想方设法地生。计划生育小分队定期要来检查，总有育龄妇女费尽心机逃避。广播喇叭接连几天喊一个人的名字，让喧嚣的乡村，更显热闹。

　　其实再过几年时间，很多乡亲的观念又有了改变。男孩子不再是依仗，而是成了负担。尤其是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男孩子的人家，父母被戏称“扛活”的，远没有只有女孩的人家让人羡慕。一是因为活计少了，田里秋收春种都可以机械化操作。二是因为盖房娶媳妇的造价越来越高。三是媳妇与公婆的关系远没有姑爷与岳父岳母关系好处，女儿这件贴身小棉袄，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