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袋子风流韵事

　　《旅人的积木箱》

　　心岱著 席慕蓉绘图 台湾希代 1986年版

　　台湾言情小说的温床《皇冠》杂志。

　　□杨小洲

　　上午去潘家园地摊书肆淘书，去得晚，却买得多，像娱乐版的八卦新闻，想扔都扔不掉。大家都不按牌理出牌，我也落得随俗跟风地保持先进性，在八卦泛滥成时尚的今天，买了一堆热闹的“八卦”书。

　　第一本纳入囊中的是香港东立版的《蜡笔小新》，这个色迷迷的小淘气老是对女生不怀好意，时不时弄点恶作剧，给家长出丑，让大人难堪。这点小把戏逗得少年读者痴迷，成年读者发乐，老年读者喜欢。于是他便畅销东南亚，孤独的人在开心之外，恨不得收养这调皮蛋，让他在身边皮球似的滚来滚去，为单调的生活散闷解烦。作者臼井仪人给这一集取了个好书名：用家庭的温暖来将寒冷赶跑，漫画中流露出人间情谊。

　　在紧挨着的地摊上买的第二本，是台湾英特发2002年初版的《璩美凤忏情录》，封面上这位性爱光碟的女主角正手握利剪，对着镜头摆出割断青丝的POSE，虽面目柔顺，却情何以堪。这位受伤的桐城女子，心里当然明白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情故事不会轻易了断，因此干脆将自己的感情历程原原本本在书中彻底交代，周详到时间细节都记忆犹新，也见出璩小姐情深不忘。旧情人一页页翻过去，新生活一天天走进来，心绪还在，滋味不同。曾经发生和即将出现的都是人生不能承受之重，不是旁人可以指手画脚的。书前那幅热泪盈眶的照片，倒让人不忍要为弱女子一掬自己的怜悯。“如果你看过我的日记，如果你览过我的身体，现在，我只祈求，你用一丝的悲悯，尝试着来阅读我的心。”几年前发生的丑闻再作回想，当事人与旁观者都可从中玩味出许多新的思考，大家幸灾乐祸地看戏，无人出手相援，留她独承后果，实在有失公道。如果大家知道制造这起轰动的八卦事件，是她的老师、恋人和学长三人所为，真要叹息这样的世道人心。“用家庭的温暖来将寒冷赶跑”，漫画上的蜡笔小新比现实中的朋友可能更多人性关怀。

　　再接下来，这类“八卦”书一发不可收拾：一口气买下9本《皇冠》杂志。自从琼瑶在这刊物上走红，它就成了台湾言情小说的温床，每期都会有温情脉脉的爱情故事。尽管占便宜的好事不会落到自己头上，多情的读者依然愿意为她做主替她着急。这批“中国作家协会”的藏书扔到地摊上，像下堂后不甘寂寞的弃妇，把光彩都留在脸面上，尽全力让自己看上去美艳动人，而身价却一减再减：本期特价149元（新台币）。一旦落在遇人不淑的地摊老太太眼里，那就只当是半老徐娘，急着要将花哨的货色出手，每本1元怂恿我纳入后院，并附送绒布提袋作为嫁妆，打发掉这些温莎的风流娘儿们。

　　拎着嫁妆和满袋的风流韵事往前走，隔着几家地摊，又见到一堆台湾版。挑出两本远景1987年版《小亚细亚孤灯下》和《罗曼蒂克死啦》，高信谭签名本。前一本是游记，是作者在世界各地的游览见闻，“志比天高，行从地起”，天地都在笔下，心胸宽广纵横。作者的手书是憨实那一类，笔画都显稚拙。另一本签着“爱深不悔，情真无怨”，摆明自己是多情种子，见谁都情深似海。“文章是自己的好？笑话。文章是高信谭的好啦１看作者这么说，就知道文笔也走轻松幽默一路。“君不读高信谭的《小亚细亚孤灯下》乎？弄得是春雨纤云秋荷滴露，诗情画意得一塌糊涂，而这本《罗曼蒂克死啦》，却又是小猫乱叫小狗乱跳，人仰马翻得乱七八糟，宽严互济、刚柔得调，此之谓乎哉？”作者自信自嘲自侃，读者信不信由你。

　　刚想离开，又瞥见一本台湾希代版《旅人的积木箱》，心岱著，席慕蓉绘图。这是1986年的出版物，席诗人既画白描花卉，又画水粉人物，自己过足了笔瘾，读者也饱享眼福，出版人赚到钞票，真是皆大欢喜，何乐不为。只可惜席慕蓉太耀眼，喧宾夺主的光芒盖过了书作者，这书写的是什么，反而不那么重要。早知道嫁衣不合适，悔不该当初做新娘，惟一可宽心的是版税跟着销量上升，作者收支票的时候，也可以破涕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