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城固伏击战

　　张宏一　谷震东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作为经历了八年艰苦卓绝浴血战斗的老兵，我们怀念那些离我们而去的战友，追忆那经历过的一次次战斗，记忆最深的是发生在1939年2月的华北平原上的一场伏击战———香城固诱伏歼灭战。

　　1938年10月，日本侵略军占领武汉、广州后，已经感觉到八路军开辟的敌后战场使日军只能控制主要交通线和城市，且经常受到八路军的攻击和破坏。日本帝国主义不得不停止了对正面战场的进攻，回过头来对付我八路军抗日根据地，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华北是敌后抗日战争发展最迅速的地区，成了日军侵犯的重点。

　　12月刘伯承、邓小平、徐向前等第一二九师主要领导来到冀南地区，决定把我们第三八六旅、第三八五旅、东进纵队等分为五个作战集团，分别结合地方部队分区作战，寻机歼敌。在战术讨论会上，三八六旅作战集团司令陈赓建议：“鬼子仗着他的汽车、机枪和飞机大炮的优势，在平原作战，气焰嚣张，见到八路军就追，受到袭击更是穷追不舍。我们可利用这个特点搞个伏击战。”

　　1939年2月4日，我第三八六旅作战集团奉命进驻邱县香城固地区，伏击点在香城固村北沙河的故道上。沙河故道两岸长满了野枣树、红柳树大片灌木草丛，地形倾斜，隆起的数丈沙岗中间，便是威县通向香城固的公路。只要把敌人引诱进来，再断其头、杀其尾、斩其腰，狠打硬拼，就可瓮中捉鳖了。

　　陈赓根据香城固地形作了战斗部署，我们三个团各派部分兵力，两天连续袭击威县城，千方百计诱敌上钩。采用夜袭战术，小部队进城给日军以杀伤，狠打、打痛，快速撤离，使日军误认为这是不堪一击的游击队，才敢于远离其巢穴，孤军出城向我“钓鱼”部队追击。

　　我们二营和三营为了打好这一仗，连续三天，每天拂晓就得隐蔽地进入杀尾阵地，冒着寒风在冰冷的沙窝里和灌木丛中，静静地等待敌人“上钩”。二营营长唐荣钱是个急性人，2月10日下午，他站在阵地前性急地说：“怎么两三天了鬼子还不上钩呀？”跑到重机枪排后面的沙岗上用望远镜往北看，突然发现有一道狼烟由远而近，营长高兴地大声喊道：“鬼子来了，敌人要上钩了！”他这一声大喊，使全体官兵精神为之振奋，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战斗。不一会儿听到敌人向四周乱打枪，汽车沿着干涸的沙河故道，加大马力向我方滚动，在我二营和三营阵地前一、二、三、四……八辆汽车过完后，埋伏在寨墙北门附近的“断头”部队枪弹齐鸣，手榴弹居高而下，第一辆汽车当即被击毁，击毙日军十余名，日军大队长被击伤。日军遭此当头一棒，顿时慌乱起来，急忙跳下汽车，向我阵地反扑过来，几次冲锋都被我们击退。敌中队长搜罗了残兵败将，妄图迂回包抄香城固，负隅顽抗。当这股敌人接近我侧击部队阵地时，补充团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立刻用机枪、手榴弹猛烈阻击，接着全团从阵地杀出，将敌人压在老沙河洼地。安田此时才意识到上了八路军的当，中了埋伏，安田见地形极为不利，急忙令士兵爬上汽车，掉转车头向威县方向逃跑。

　　陈赓命令所有部队，所有火力要南追、北堵、东西夹击；特别给新一团下达死命令，要迅速出击，卡死敌人退路。霎时，从四面八方射出子弹、炮弹和手榴弹，如急雨飞蝗，使这数百米的沙河洼地火光冲天，硝烟弥漫，乱跑乱窜的鬼子已溃不成军了。此刻，副旅长许世友挥手大喊：“同志们！坚决堵住敌人，决不能叫鬼子跑掉一个！现在是杀敌立功的时候了！”率领我团冒着日军的弹雨，在轻、重机枪掩护下，勇猛地冲上公路，一面阻击日军，一面构筑阻击阵地。我们团的官兵用火力封死了敌人退路，扎住了“口袋”，他才止住了脚步哈哈大笑道：“胜利在望了，好！胜利在望了！”

　　安田见势不妙，命令部队下车，集中力量向北突围，所有轻重武器全用上了，射出的炮弹、子弹形成了一道火墙。我团勇士们沉着应战，依托着临时挖成的掩体，以密集的火力，牢牢守住了阵地。安田下令用白刃格斗突围，几十名鬼子端着刺刀狂叫着冲了上来，我团战士掷出一串串手榴弹，并乘着烟幕跃上去跟敌人肉搏，日军丢下二十多具尸体退回去了。经过激烈的战斗，日军被我们杀伤过半，活下来的被我第三八六旅团团包围在一个椭圆形的大沙窝里，汽车轮胎被打穿，陷在沙窝里开不动了。

　　夜色降临时，在汽车燃烧的火光下，我三八六旅打扫战场时，在一个沙丘后面，发现有五个受伤的日本兵躲在那里，看见八路军来了，其中一人跳起来举起战刀向战士砍去，结果被骑兵排长举起马刀将其拦腰砍死。从被俘的四个日本兵口中得知，那个举刀顽抗的家伙，就是安田队长。

　　这次香城固诱伏歼灭战狠狠地打击了华北日军的嚣张气焰，极大地鼓舞了我抗日军民的斗志。香城固一带人民歌颂三八六旅香城固战斗的民谣在冀南抗日战场上传颂着：三八六旅好儿郎，领导是陈（赓）、王（新亭）。沙滩布下口袋阵，香城固四面撒罗网。大汽车冒火光，日本鬼子见阎王。解了咱心头恨，保住咱们好家乡。

　　《人民日报》 (2005年08月27日 第八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