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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27日15:13 今晚报

  村庄是明代建村。历史上既没有出现过显赫的人,也没有什么显赫的事。老人们唯一觉得荣幸的,是村庄三面环水。抗日战争那么惨烈,日本鬼子没到村庄来过,他们怕被八路“包饺子”。

  可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突然感觉村庄老了。是父亲老了,还有父亲他们那一代人,都老了。感觉中,村庄就是和那些人一起老去的。他们都是些有虎虎声威的人,曾经战天斗地

,经历了岁月的更迭和时代的变迁。他们之间有的人,做了一辈子对手。老了人,共同坐在墙根下晒太阳,平和了。

  我们居住的这条老街,过去熙熙攘攘地不知道有多少人。那个时候,父亲他们还年轻或者年壮,一座四合院里,住着五六户人。每户人家,少的也有三四个孩子,多的有八九个。院里院外哪哪都是人。夏天的傍晚,腆着被稀粥填得滚瓜圆的肚子,在街上往来穿梭。用蜘蛛网粘知了。用手电筒照麻雀窝。淘不完的气,可也说不尽的热闹。

  村里大规模地造了两次房,一是上世纪70年代,一是上世纪80年代。70年代是因为家家门里的孩子长大了,要分窝,要娶媳妇。80年代则是因为农民手里有了钱,翻修新屋成了时尚。第一次造房时,那些四合院被裂开了,房子你拆半间,他拆半间,瓦片和砖头都被拣拾的一干二净。家家都盖房子,但还是在老街上,老街旧坊。老街在村北,在一只葫芦的底部。要想出村,就得穿越整个村庄。到了80年代,人们喜欢到外边扯宅基,一座宅基一个人,七八个弟兄,零零落落地星罗棋布,把一条街就排满了。渐渐的,老街就剩下了一些走不出去的人,老人。

  有时候我在街巷上走,会突发奇想。把老街这个地方都建成草场吧,养牛,或者养羊。或者什么都不养,只建成一片平展展的草地,供父亲的那些老兄弟们,在草场上漫步。如今他们日复一日地在我们家门外的木墩上坐着,只要冬有阳光,夏无阴雨,准来。他们中的许多人,都离健康已经很远了。拄拐的,坐轮椅的。弓着腰背的。如果有谁连着几天不来,会被认为去“享福”了。他们没有谁对死亡感到大惊小怪,哪个老伙计当真走,他们说起来,就像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他们非常羡慕那些突然死亡的人,不受折磨,觉得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让我觉得村庄老了的另一个原因,是那条长堤。我小的时候,觉得那条长堤很高,很伟岸。河堤斜着有一条路,那是几代人的脚板,把河堤磨出肉来了。现在再从我家门前看河堤,无论如何没有当年那种感觉了。大堤上的那些树,都是些柳树、柴榆树、野桑树,我小的时候什么样,几十年过去了,仿佛仍是什么样。那些柴榆树的叶子,一到夏天就被虫子吃光了,只留下蜘蛛网一样叶脉,花花打打,锈痕斑斑。过去乡邻们喜欢栽榆树,是因为榆树浑身都是宝。饥馑之年,叶子可以充做野菜,树皮可以当粮食。树干也柔韧,盖房子比柳木受欢迎。何况春天的榆钱,简直可以称作美味佳肴。可榆树的不爱长也是出名的,几百年的榆树,大概也只能长到一尺粗。所以若要榆树成材,也是千辛万苦的事。有一年,大堤上的树被统统伐光了,大堤成了一个秃顶人,让人很不习惯。许多村民议论纷纷,尤其是常到大堤走动的人,忽然听不见蝉鸣和鸟语,忽然被白花花的太阳晒得一览无余,就不只是不习惯了。

  那条年老的河堤,几年以后突然返老还童了。河堤被几户人家分段承包了,栽了一水的白杨。第一年还不觉得什么,那些树苗都很孱弱,顶着为数不多的几片叶子。可两三年后,便觉得那些树苗疯了似的长,因为主人给他们施了足够的肥水。我在大堤上散步,就见长长的皮管子像蛇一样在草丛中出没,源源不断地冒出新鲜的河水。白杨树的绿,是那种深厚的颜色。鸟儿大概也是喜欢的,成群的山喜鹊不知从哪里飞了来,隐匿在树林间。我小的时候,从没见过喜鹊也是成群的。喜鹊都是黑白两种颜色,我每次看见它们,都会情不自禁地说一声: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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