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人的“祈祷”（走近农民工）

　　房宁

　　7月的最后一天，小菅给家里寄出了他打工得到的第一笔钱，1000元整，“我跟别人借了100块，才凑够的。”21岁的他有些羞涩地说。他现在北京奥运村的一个小区当门卫，进出的人少时，他会唱歌，笔者认识他，也是因为一个落雨的下午，他在大声地唱“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多少祈祷在心中……”

　　他看门的工作有些枯燥，在不到一小时内，他就把门开开关关不下20次，“队长要求每次必须有一个门是关着的”。他很热情地跟进出的居民打招呼，开玩笑，俨然熟悉每个人。7月的阳光下，被大檐帽罩住的额头还是本色的白，而整个脸庞是黑红的。

　　小菅的口音带着浓重的东北味儿，他到北京刚4个月。老家在吉林通榆县农村，他是独生子。家里种着三垧地，养着60多只绵羊，放羊是他来北京前的主要工作。他说，遇上好年头，玉米高粱能收1万块钱左右，羊身上出七八千块钱，但是家里还不宽绰。屯子里外出打工的人不多，像他这么大的人差不多都成家了。“我爸说让我出来闯闯，见见世面”，小菅有点兴奋地讲起他进京前受到的礼遇：“县里搞劳务输出，我们100多人进北京，我到县城的时候，县长请我们下馆子，我还住了宾馆。”

　　进京的兴奋慢慢淡下去，他开始对门卫这份工作不太满意。“在北京打工太不容易了，”他说，每天早上5点到9点和下午3点到7点是他上岗的时间，“我下了岗什么都不想干，就想睡觉”。虽然他每天接接电话很轻松，“天天吹空调都感冒了，”但赚不到太多的钱，让小菅很着急，“我每个月700块钱工资，去掉180元的伙食费，再买点日用品，只剩400元多点”。他说拿到钱根本不敢花。“前天打电话，奶奶过世家里急等着用钱”，小菅的头垂了下去，钱寄出后，他只剩下几十块钱了。

　　“可是回家种地没意思”。小菅说，“尽管我知道不能干一辈子保安。”保安队里已经陆续有人离开。他说队长对他很好，时不时会给他买两瓶水喝，现在晚上没事干时，他还会呆在门岗上，有小区的业主给了他队友一些茶叶，“去喝喝茶聊聊天，挺乐呵的”。这些天，小菅有个好消息，他说：“队里人少了，说给我们每人每月加100块钱，那样我一个月差不多可以省下500块了。”口袋里只有几十块钱的他，乐呵呵地说：“这个月不发，下个月一定会发。”

　　《人民日报》 (2005年08月28日 第五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