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讨

　　文/陶方宣

　　我们那个小区出来是一条商业步行街，每天人流如织，进进出出时间一长，就认识了那些开店的商家、摆摊的小贩，还有一位坐在地上乞讨的老年乞丐。我和他们虽然从来不曾说话，但大家都挺面熟。

　　意外发生在半个月前，那天我一出门，那个以前从不向我要钱的老年乞丐突然向我伸出手。他面前有一只搪瓷碗，里面总放着一些镍币和纸票，人们要是愿意施舍，就会把钱放到碗里，好像现在有同情心的人越来越少，只有一些女学生，经过他面前时会弯腰丢下一些钱。他从来不会伸手向人要，这回竟然向我这个老熟人伸出手，让我颇感意外，我弯下腰提醒他：“我就住在这个小区，我们天天见面，你还向我要吗？”他并不难堪，很淡漠地说：“我是认识你，认识你就不能要了吗？我不开口是看你自觉不自觉，你老不给，我只好伸手要了。”

　　我以为他开玩笑，也戏谑他：“可我没零钱。”他收回手一本正以地说：“那也是，你欠我一块钱，明天给吧。”我怔住了，还有如此索要的乞丐，气得拔腿就走，他在后面大声说：“记好了，欠我一块钱。”

　　第二天出门时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还从那里走，后来一想，为什么要怕一个乞丐？说着抬腿就出了门。他老远就看到我，手马上伸出来：“一块钱。”我一下子来火了：“你别赖人，谁欠你一块钱？”说完不理他，大步走开，他在后面还是那一句：“一块钱啊，下次别忘了。”我火一下子起来了，转身对围观的人说：“大家评评理，我天天从这里进出，他还向我要，我没零钱，他就说我欠他一块钱，哪有这样的理儿。”一位大妈说：“他可怜乞讨，你跟他计较什么，给就是了，不就是一块钱嘛，你没有，我代你出。”大妈倒挺爽快，“当啷”往碗里丢了一块钱，弄得我挺不好意思。

　　后来我不想见他，改走小区正门，可没过几天，他也转移到正门前来，看见我，仍是那句老话：“欠我一块钱埃”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大妈不是替我给了吗？”他认真地说：“人家是人家，你是你。”我笑得直不起腰，从口袋里掏出五元纸币递给他：“好，我们两清了，这回你总该满意了吧？”他不声不响从破碗里捡出四个一元镍币递给我：“找你四块——”

　　这是我见到的最有个性的一个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