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屈的父亲和爷爷

　　张吉明

　　我家住在被毛泽东誉为“模范抗日根据地”的晋察冀边区政府所在地的冀西阜平县。抗战中，这里几乎每个家庭都经受了战争的苦难，也为抗战作出了贡献。日本侵略军为报复在阜平抗日根据地的军民，每年都集中大量兵力到阜平“扫荡”。我们家的房子就连续三次被日本鬼子烧毁，爷爷惨死在日本鬼子的刺刀下。

　　1937年“七七事变”后，八路军在我县建立了晋察冀抗日根据地，领导广大军民抗击日本侵略者。从那时起，我父亲就参加了阜平县的抗日游击队。他们紧密配合八路军，发挥熟悉本地地形、河流、道路的优势，用游击战术巧妙地打击来“扫荡”的日本鬼子。父亲和游击队员们经常在日本鬼子的必经之路埋设地雷，炸得鬼子人仰马翻，鬼哭狼嚎，并按照“敌进我退，敌驻我扰”的游击战术，利用夜间便于隐蔽的条件，在日本鬼子的驻地，摸敌人的哨兵，扔手榴弹，鸣枪，骚扰敌人，使敌人心惊肉跳，惶惶然不可终日。

　　日本鬼子恨死了我们村的抗日游击组，总是千方百计来村搜捕。无奈，村里人都逃到离村较远的深山里，敌人总是一无所获。一次是年三十，父亲和本村的游击组长王风清大伯及张风有叔叔，在村东研究晚上如何袭扰日本鬼子的事情。搜捕游击组的日本鬼子突然从村西的山坡后边包抄过来，父亲他们拿起武器，赶紧往村南的山沟里跑，离敌人只有二三百米。气急败坏的敌人，眼看着追赶不上，就开枪射击，结果王风清大伯被敌人的子弹击穿头部，壮烈牺牲，张风有叔叔被子弹击穿肩部，但他坚持往大山深处跑，终于和父亲一起甩掉了敌人。

　　一次，八路军的后方机关和老百姓向上卡沟村的深山里转移。刚刚进了山口，一个搜山“扫荡”的日军小队就尾随着追过来。如果叫日本鬼子赶上，八路军的后方机关和老百姓不知要死多少人，情况十分危急。父亲和游击组的六七个人，明知武器装备远远不如鬼子，但他们为了保护八路军的后方机关和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决定将鬼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于是集中所有武器一起向鬼子射击，当场撂倒了两个鬼子。鬼子急得哇哇乱叫，转头向他们追来。父亲与游击组的同志们凭着对本地山山岭岭、沟沟岔岔的熟悉，和长期与日本鬼子打游击练就的翻山越岭、快步如飞的本领，边打边跑，和敌人周旋，整整牵着敌人在远离藏有八路军后方机关的大山里转了一天，往往是鬼子刚追到这个山下，他们早爬上另一个山顶，把鬼子拖得疲惫不堪，毫无办法。天黑了，鬼子不敢恋战，只好返回驻地。

　　1944年腊月，日本鬼子又进村“扫荡”，爷爷因为年岁大一些，就没有往深山跑，只在村近处的山里躲藏起来，结果被日本鬼子抓住。日本鬼子将抓到的人带到离我们村三里路远的双庙村南的一个打谷场上，让人们交出共产党八路军和坚壁清野的粮食、财物。其中一个被抓到的同村地主，告诉鬼子说我爷爷的两个儿子，一个是贫农组长，一个是游击队员，他知道藏在什么地方，问他就能找到。于是，鬼子就把爷爷从人群中拽出来，用刺刀对着爷爷的胸口，问爷爷知道不知道，爷爷就是不说。日本鬼子用刺刀刺爷爷一刀，问一句“说不说”，爷爷不说，鬼子再刺一刀，再问一句，爷爷还是不说。直到日本鬼子刺了爷爷十九刀，问了十九次，爷爷宁死不屈，最终惨死在日本鬼子的刺刀下。在场的乡亲们无不为日本鬼子的残忍而愤怒，无不为爷爷的坚强而感动。

　　父亲和爷爷的经历，从一个小小的侧面反映了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和不怕牺牲的献身精神。可以说，我们的抗战就是在群众的广泛参与下顽强地坚持下来，并一步一步迈向了最后的胜利。

　　作者单位：河北省保定市社科联

　　《人民日报》 (2005年08月30日 第八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