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信的美国人

　　根据美国宪法，公民享有宗教“自由行使”的权利。亦即，政府不得干涉宗教，但却不因此免于宗教的影响———2000年与2004年两度总统选举中，更热衷于宗教的共和党人都取得了胜利。

　　宗教对美国人是如此重要，了解这一点对中国探索与美国的合作战略不无助益；同样，美国也需要进一步了解中国人的处世之道。

　　据调查，美国是当世宗教氛围最浓厚的国家之一，而中国则迥然相异。这并不奇怪，因为早期的美国价值观正源于笃诚的信众，如被迫远离故土的英国清教徒。

　　8月29日的《新闻周刊》集中讨论了美国的宗教问题，发现有80%的美国人相信“上帝创造宇宙”。而在亨廷顿的《我们是谁》中，三分之二的美国人认为，信仰上帝对一个“真正的美国人”而言非常或极其重要。

　　一项三十年前的调查显示，多数美国人能够接受社会主义者在大学里执教，却十分拒斥无神论者。不过，据笔者观察，大学校园中存在为数不少的无神论者和怀疑论者，他们在科学家中的比例则更为可观。

　　《新闻周刊》指出，多达三分之一的美国人自称福音派新教徒。紧随其后的是25%的非福音派新教徒和22%的罗马天主教徒。信奉犹太教和伊斯兰教的人仅各占1%，6%的被调查者为无神论者。

　　福音派信徒称，在立誓信奉耶稣基督后，他们获得了“拯救”与“新生”。这些人笃信《圣经》的绝对正确，一字一句都是上帝的道。他们在社会与政治方面往往比较保守，是布什总统的铁杆支持者。

　　值得一提的是，福音派人数在1990年代跳升了约20%，而圣公会和联合基督教会等一些历史悠久的教派却面临“水土流失”的问题。较之前者，后者“开放”一些，他们承认《圣经》的重要性，却倾向于将其中有关奇迹的描述视为神话。

　　此消彼涨，笔者认为，乃是由于福音教会道出了社会道德的堕落，而这正契合了美国人的担忧。教会领袖们接着指出，“重生之路”只在恪守严苛的道德规范———迷途之人可因信称义。

　　与此相适应，福音派在政治领域也进入了一个活跃期。在我所在的伊利诺州，基督联合教会主席就宣称，其教会在选举日前的那个礼拜天派出了一百万张“比较卡”。所谓“比较卡”，是宗教团体影响选举的一种“合法”方式。卡片上会标明哪些候选人反对流产，其实就等于说，这些人是不能接受的。

　　目前，保守的福音信徒在很多重要的州里控制着共和党。据前伊利诺州州长吉姆·埃德加观察，不百分百反对流产，就不可能成为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而政治学家乔弗里·雷曼则在1990年代发现了一个“断裂”，它清晰地划分出支持共和党的宗教保守派与世俗散漫的民主党人两个阵营。

　　据知，保守的“宗教激进主义者”可能已经达到全体选民的20%，进而成为美国政治的一支主导力量。这些“激进主义者”不同于历史上的其他狂热的宗教信徒，他们深度介入各种政治选战，支持分享其核心价值观的候选人。

　　而作为对这种支持的回应，连“独立”的法官们都转变了立场，开始赞成将政府基金用于非公立学校，甚至是教会学校，以及将公立学校设施用于宗教团体。

　　在外交政策上，我们也能觉察出保守基督教会的影响。曾将选票献给布什的福音派信徒，同样鲜明地支持他发动伊拉克战争。在这些保守的选民看来，犹太人复国是《圣经》预言的验证，而“反恐战争”则是《圣经》中末日决战的呈现，即善与恶、东方与西方的交战。这一点与“新保守主义者”不谋而合。

　　美国人的“信”对中美关系来说，意味着什么？答案还不甚清楚。但保守的基督徒往往比较刻板，难以容纳其他的信仰，尤其是无神论。而这就可能造成双方“精神价值观的分歧”，带来交往中的一些误读和障碍。

　　或许，有关方面都还不想就此分歧寻找衔接的桥梁。但在美国人对中国所表现出的浓厚兴趣中，的确隐藏着建立这种桥梁的可能。当这种日益增长的兴趣遇到中国悠久灿烂的文化，我相信，也希望，教育能够帮我们建起更多彼此理解的桥梁。 （作者系美国伊利诺斯大学政府和公共事务学院资深教授、《芝加哥论坛报》专栏评论员，电子邮箱nowlan@ad.uiuc.edu。陈蒙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