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安乐的美德与悲哀的理性

　　《启蒙的反思》（“哈佛燕京学术系列”）哈佛燕京学社主编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年7月版定价：19.80元

　　法国总是幸运地成为各种中心，若不是拿破仑那一场滑铁卢，世界通行语言可能就

　　这本《启蒙的反思》的立意，就是把被启蒙过分夸张的光芒所遮蔽的文化价值重新带回现代社会，纠正启蒙的偏误，丰富启蒙的成就，破除启蒙的迷信，使启蒙所发展出来的充满竞争性的社会，转变为更有人情味、更有道义的人类生命共同体，也是对人类前景的批判性期待。尽管启蒙精神依然如日中天，启蒙的反思同样也成为当代思想的大业，让更多的人开始认识和思考启蒙的缺失，以及这些缺失所造成的灾难。由于启蒙突出个人解放，重视个人权利，并把个人权利作为一切价值的基础，导致个人中心主义失控，使得家庭、社群的价值矛盾激化，启蒙的光芒没有带来温暖，反而愈发冷酷。又由于启蒙过度依赖人的经验世界，并因此极其成功地发展了“凡俗化”的世界，“凡俗的人文主义”彻底扫荡了所有的精神世界，甚至人类本身所创造的伟大的文化和艺术，都成了亟待拯救的濒危物种，凡俗化也就越来越流于庸俗化。“启蒙过分地自负于人的理性能力，人越来越盲目地妄自尊大，无所不在、无所顾忌地突出人的存在、人的力量、人的重要性、人作为宇宙的主宰，肆意地征服和掠夺自然，相应地，人也越来越多地遭到自然的报复，人在自然中的处境，事实上已经举步维艰”，不论启蒙作为人类文明发展的理念如何，它都受到解构主义、女性主义、生态主义甚至环保主义的尖锐批评和质疑，法国启蒙学派在一片指责声中弄得灰头土脸。“启蒙迷恋于‘合理性’的制度建设，各种各样的程序更像是纵横交错的锁链捆绑了整个社会，使得社会在制度外的有机活力几乎完全不能介入社会的创造和建设，而‘制度合法性’却成为一个最好的掩体，保护了这个社会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一个以平等为基本价值的社会，事实上却在形成史无前例的最严厉的不平等。”社会学家对任何制度都愤愤不平，自从宗教为社会松绑后，社会制度就成了他们的心病，手段与目的像反目的情人一样，无法与之和谐相处，只好在摸石头过河的前提下得过且过。“由于启蒙把进步和发展当作最基本的观念，追求利润，不仅成为政府行为的目标，而且也成为了个人价值的基本尺度，人日益成为财富的奴隶，这个社会使得绝大多数人无奈地用几乎整个生命去交换维持生命存在的物质，生命的意义已经被货币、房子、汽车充分诠释，劳动异化甚至超过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阶段，人的存在意义的沦丧已经相当彻底，幸福越来越成为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从经济学家的角度看问题，怎么度量都不合算，却从根本上忘记了人类好逸恶劳的共性。这种既有把人从中世纪神学禁锢中解放出来的伟大贡献，又有把人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傲慢的复杂关系，使启蒙成了思想界新的讨论焦点，让我们在享受启蒙的伟大创造的同时，不得不反思启蒙的弊端。

　　“哈佛燕京学术系列”中的这本《启蒙的反思》，在杜维明、黄万盛的对话录中，开始了5万字的叙述。从西方到东方，启蒙运动对现代社会的影响和我们对启蒙的认知，两种文化的冲撞与兼容，多元的比较，儒家世界的思考，都是我们所关心的和乐意接受的话题。另外三篇来自启蒙运动的故乡———法语世界的文章，是法国人一贯所持的批评态度，巴黎咖啡馆给了他们从容的态度，也让他们的思想增添许多随意，任何事物在他们眼里都不必抱过度的期望，当然也无须病态地顺从。剩下的五篇出自西方人手底的文章，从笛卡儿“我思故我在”开启蒙之风气，到尼采的非理性主义掀起颠覆理性的浪潮，在安乐的美德与悲哀的理性中探讨启蒙的意义及其问题，阐述自己温和的提议，使人们认识到启蒙的反思在今天变得越来越重要。恺撒的归恺撒，上帝的归上帝，要转化和改变这个世界，反思启蒙，我们只在历史的空间跨出一小步而已。

　　□书评人杨小洲